第370章(1 / 1)

“墨镜,帽子。”

尹正梧把两样物件递给我,“您要跟踪吗?”

我没否认,“沈怀南来佛罗德酒店,他的行踪很奇怪。这家酒店以情趣客房闻名,工具从欧洲进口,硅胶质地和形状款式特别好,在明星和达官显贵的圈子里异常火爆。”

沈怀南会出入这么隐晦的场所,我实在莫名其妙,他在床上并无特殊癖好,但佛罗德是情趣酒店中的大亨,真正的行家才懂,沈怀南那副霁月清风的模样,哪像是佛罗德的常客。

尹正梧迟疑着,“您进去被监控录上,万一传出风言风语,您解释得清吗?您藏住脸,能藏住身型吗。这年头,多管闲事的人比相安无事的人可多。”

我吩咐他,“你找安保室,买断我出现在监控录像的视频记录。”

尹正梧点头,“等您办完事出来,我将您一进一出的视频都截取销毁,省了再跑一趟。”

我戴上墨镜和帽子,武装齐备,确认自己样貌藏得很安全,我跳下车。

我绕过酒店大堂的喷泉池,走向此时凑巧空无一人的前台,我开门见山问,“五分钟前上楼的沈怀南,你认识吗?”

刚解答完客户网上订房信息的前台闻言挂断电话,她打量我,“您是?”

我指节弯曲,叩击着桌沿,“别管我是谁,我问你,你认识他吗?”

前台保持着得体官方且无懈可击的微笑,“保护入住客人的隐私,不探究客人身份,是我们酒店工作人员的职业操守。”

我皮笑肉不笑,“我来干什么的,你清楚吗?”

她不慌不忙说,“您来干什么,不是我店的住客,就与我无关。”

我拨正卡在耳骨上的镜腿,“捉奸。行吗?”

前台一愣,只愣了一秒钟,她恢复镇静。

五星级的情趣酒店,什么高门显贵没来过,什么糜乱的三角恋没发生过,前台见识了和男人女人裤子里那档事有关的所有大风大浪的阵仗,酒店的老板日夜和这群人打交道,也秉持尽量不得罪更厉害一拨人的原则,于是她很配合,“您找沈先生对吗?”

我不置可否,“对。”

她又问,“您方便透露自己吗?”

我深谙其道,高于沈怀南,她才会两相权衡决定是放行还是击退我,我勾手指,她附耳,我报了一个名字,她犹豫着,“证件呢?”

我拿过她的簿子,大笔一挥,写了一行字,又捻住印泥,按了手印,“成吗?沈怀南没脸投诉你,他好歹是名人,招嫖多跌份儿啊。再说你上方有摄像头,我骗你做什么,冒充他人是犯法的。”

前台收好字据,她拾起座机,拨通一串号码,“客房服务,请给一位女士打开3169的房门。”

我朝着反反复复开合的电梯门扬长而去。

宋幼卿的名字还挺有牌面的。

我直奔房号3169的临湖套房,清洁工手持房卡在等待着,我点了下头,她一刷,门锁“叮”地一声,她往一侧回避,我破门而入。

长廊直通开放式的卧室,一扇透明的推拉门隔开里外,外间一个中等个子的女人衣衫不整,沈怀南被她攀着,黏着,她脸就埋在他怀中,白皙而不轨的手向下延伸到小腹,只差毫厘就得逞。

我看着女人,那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介于三十到四十岁,波浪卷发,身材丰腴微胖,浓浓的少妇感。

沈怀南越过她,望向突如其来的我,他笑意深邃。

女人惊叫着,立刻背过身,手忙脚乱穿上褪到膝盖的裙子,她没想到会闯入陌生人,她匆匆穿好衣服后又下意识捂住自己脸,以免暴露真容,“你走错屋了!”

反正我遮得严严实实,只要别闹大,闹出围观的盛况,闹到和许崇文来往的商人眼中,对我就没麻烦。而有资格接触许崇文的商人十之八九是大富商,很注重声誉,白天来情趣酒店潇洒的概率微乎其微,基本天色漆黑时才冒头,我完全不担心,不疾不徐环着双臂,用尖细的假音反驳女人,“错没错的,你问他啊,我还不晓得自己该进哪间屋吗?”

女人听出玄机,她蹙眉,瞪着沈怀南,“你们什么关系?”

沈怀南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在距离大床不远处的U型吧台的酒柜上漫无目的挑挑拣拣,他噙着笑纹,笑不达眼底,有几分戏谑,几分寡薄,如此云淡风轻的男人,何时何地都从容不迫,想窥伺他的真章,要突破云山雾罩的假象,突破层层叠叠的瘴气,可突破假象和瘴气又何其简单,沈怀南早已修炼得高深莫测,他的心思千变万化,总是在我刚摸清时,又匪夷所思的急转直下,真亦假,假亦真,谎言套着真意,真意又套着谎言。

他默不作声掏出烟盒,点燃一支吸食,又踢皮球似的抛给我,“问她。”

女人不耐烦,她不顾自己的长相曝光,义愤填膺上前几步,质问沈怀南,“你耍我啊。”

沈怀南笑里藏刀,“我耍你什么。”

女人右耳佩戴的耳环因为她过度激动,在耳垂上恣意摇晃,波浪形的铂金链,五角黄水晶的坠饰,我记得这款耳环,它的造型很新颖,那天许柏承带我去仁尚医院经过一家珠宝店,惊鸿一瞥间,我曾发现沈怀南的身影,就倒映在橱窗,选购这一对耳环。

原来是送给她的。

我一度还误解,他要送给我。

我充满恶趣味的咂舌,“你的耳环,我戴着很显老。”

她双眼发红,“你戴着?”

我诧异,“你不知道吗?沈律师送我,我没要。”

女人情绪起伏极大,她不可置信沈怀南周旋在两个女人的生活里,吊着两个女人的胃口,“她说得真的。”

沈怀南叼着烟蒂,似笑非笑睥睨我。

我关上门,歪着头冷笑,“这位女士,你千方百计勾引的男人,连承认自己脚踏两只船的勇气都无,我很替你悲哀。”

女人被羞辱得怒火中烧,沈怀南的默认更刺激了她的尊严,她反手劈下一巴掌,沈怀南当即在空中拦截住,他钳着女人手腕,笑容寒凉,“周太太,你不自重在先,还倒打一耙。周处长得知你私下放荡粗野的面目,会如何处置你。”

女人脚下踉跄,“你。”

沈怀南一推,毫不怜香惜玉,“没意思的事,不做还稍微挽回点损失。做了自讨苦吃。周处长没能耐处置我,有能耐处置自己的妻子。”

女人蹲下,急促喘息着,好半晌,她狞笑,“我着了你的道。”

她抄起衣架的风衣,从我身旁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