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1 / 1)

我撂下杯子,“荣辉董事长项昆,要和柏承谈交易。”

许崇文点燃一支烟,“交易。”

我说,“项昆求和,柏承答应了,项昆会摆出什么诚意,我不知道。柏承很期待,他言下之意,会打发项昆一个天文数字,兰大船厂失之交臂,柏承有得是钱,满足项昆的胃口易如反掌。”

许崇文掸了掸烟灰儿,“他们接触了吗。”

我撒谎说,“接触过了。在实施交易。”

窗台的鱼缸里几只巴西燕尾鱼在游弋着,金黄色的水光粼粼,许崇文的面孔被遮住,时隐时现。

“柏承和项昆的交易,你最好视而不见。我告知你,只为你有个打算,要是有把柄在荣辉那里,尽快抹掉,项昆贪财,他在商海节节败退,快溺死了,退离争斗不是他的权宜之计,是他仅剩的生路,柏承肯提供他后半生的荣华利禄,他必定会顺应柏承心意,搅起漩涡。”

许崇文掐灭烟蒂,“视而不见是什么意思。”

“华腾二轮上市延后了。蒲城曝光的丑闻导致的。”我收拾着书桌散乱的资料夹,“崇文,蛇打七寸,你太高歌猛进,不顾虑柏承会杀红眼吗。”

许崇文蹙眉,“我没有插手这事。”

我一怔,“不是你吗。”

他端起茶杯,“不是。”

我窥探着许崇文的神色,他一副略带诧异的神色,的确不像他所为。他没必要在得偿所愿后欺瞒我,甚至没必要对许柏承赶尽杀绝,后者心思阴毒,太过激怒他只会适得其反,父子二人已经在兰大船厂并购案上撕破脸,华腾二轮上市若再度撕破脸,许崇文应付不了许柏承的绝地反击。许崇文做了什么事十之八九会通知我,我们毕竟一艘船上,他需要我出面一些场合以及圆场他为难的局面,起码表面的信任维持得始终很好,大事上我也得力。

我有些懊恼,我以为许崇文去蒲城其一是给我留空间处理怀孕的麻烦,其二是悄无声息地生事,省内除了他谁敢和许柏承过不去,许柏承经商的道行卓著,背景显赫,哪有蠢货会往枪口上撞,得罪这尊大佛。可千算万算,我好不容易算出一条自保之路,一条能顺势让许柏承松口气的路,真正幕后黑手竟然不是嫌疑最大的许崇文,我本想用许崇文已知和即将得知的两桩情报来掩护许柏承是西码头主人的内幕,也显示自己刺探军情的用处,我看得出许崇文对我怀孕没明说可尤为不满,我必须十分有用,有用是他压下一切不满的关键,这才匆匆向许崇文吐露荣辉主动求和,荣辉目前水深火热,一举一动颇受关注,尽管项昆和许柏承交易还未浮出,可也用不了太久,就会风声四起,许柏承敢接下项昆的橄榄枝,必然不怕许崇文知晓,我提前捅破无伤大局。

早知许崇文两桩情报都没耳闻,我只要捅破荣辉的事也就交差了,许柏承疑心是许崇文算计了蒲城的事,瞒着更好,他们现在剑拔弩张,一丁点的导火索便一触即发,这件情报无异于火上浇油,迫使许崇文加快打压覆灭许柏承,省得他缓过劲儿新仇旧恨一起算。

我将杯里冷却的水泼进鱼缸,“崇文,我先走了。柏承那儿,我会留意的。只是后天我们就分开了,他的消息届时我拿不到,你得安插能靠近他身边的眼线。”

许崇文又焚上一支烟,“眼线有。在他身边。”

我不露声色,“那就好。李秘书很精,不够缜密他能识破的。”

许崇文没多想我的深意,他在斟酌别的,吞吐烟雾时,随口便说,“不会识破,不过无关紧要的职位,他没那份精力。”

我迈出书房,若有所思扭头,盯着那扇门。

许柏承的司机,是许崇文的间谍。

之前我生日出卖我和许柏承去蒲城看花灯的那个司机,被许柏承揪出辞退了,而这个老张,是许崇文后来收买的。许柏承在那事后,出行轮流换司机,用到老张的地方不多,因此他迟迟没有收集到什么。

我盯着门扉许久,乘坐电梯离开锦兰园,出小区的途中,我拨通了一串储存在SIM2卡的无备注号码,对方很迅速接听,“林小姐。”

我开门见山,“江闻,这几天崇文有行动吗。”

他答复,“没有,在锦兰园下棋品茶。”

“是你全程陪同吗。”

“是我陪同,几乎寸步不离。”

我说,“没事了。”

江闻叫住我,“林小姐,许董转到我名下4%的股份。”

我挑眉,“办齐手续了吗。”

他说,“齐全了。”

我很高兴,“你听我的信儿,我需要时,你再倒手。”

江闻说,“我随时待命。”

我虽然捅了娄子,但也算不虚此行,至少掌握了许崇文不是黑手,阻碍华腾上市的另有其人。

许崇文对江闻的信赖和宠爱,也在我预料之外。

果真这步棋,没走错。

从锦兰园回医院路过一片热带园景区,卡子口竖起减速慢行的标牌,零星的人流往植物园方向挪动,由于人烟稀少,我一眼发现了个子最高气质非凡的沈怀南。

他穿着一套肃穆的黑衣,捧着一束康乃馨,在康乃馨的四周,花纸的内侧,是一圈紫色雏菊,花瓣很小却圆润饱满。

我立刻对出租司机说,“看见前面的黑衣男子了吗,跟上他。”

司机一愣,“我们不跟踪,惹祸上身,您是捉奸吧?”

我掏出五张百元钞票,甩在副驾驶位,“跟不跟。”

他嘬着牙花子,我澄清,“是我下属,来墓地捉奸,你当人鬼情未了吗?我看他是否背着我寻找跳槽的下家,商人不会当街撕破脸,你大可放心。”

司机一头雾水,“跳槽在墓地谈吗。”

我一本正经,“掩人耳目,他在躲我。”

司机收了钱,“挺帅的小伙子。”

我了无波澜望向窗外。

灵山的山脚淅淅沥沥下着寒霜,黄土格外泥泞,轮胎碾过土坝东倒西歪,我在后面也晃来晃去,“师傅,您开稳点。”

司机说,“差点熄火了,您将就吧。”他也好笑,“您大手笔,雇我盯梢一个人就五百,穿衣打扮看您不缺钱,自己开车多方便,您可不像没一辆好车的人。”

我懒得搭理他调侃。

汽车行驶过半,横亘的一丈山丘将道路堵死,司机说,“女士,没法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