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华斐传媒影业的总裁。”

我环着双臂直起腰，二排比一排多出一级台阶，我居高临下扫视着男人头顶，“做影视的？”

尹正梧答复，“华斐承接的项目较多，影视，广播，舞台，在福城。”

我不屑一顾，“派人支会他，在外注意留口德，梅尔的是非，他无资格谈论搬弄，管好他手下的小艺人比什么都强。”

“我明白。”

我关注转移到金方盛，后者正目不转睛在砚台上，已经有商贾报出低价的十倍之多，“徽州歙砚。品相不赖，可通透度差点，听闻有一块歙砚的极品被许柏承淘到，献给许崇文，三人成虎人云亦云，他们父子的关系，也许并没外界所传言那般不堪。”

男人一愣，金方盛明显没接茬，对许家父子的博弈卷入他这无辜者的局面讳莫如深。

男人赔笑，“是啊是啊，歙砚嘛，不是极品，也是墨中的佳品，金董要试试手吗？”

金方盛说，“薛总知道我是冲着什么来的吗。”

男人一指被覆在白绸缎下的玉石，“您爱玉是人尽皆知啊。”

金方盛笑着说，“糟糕。我连软肋都暴露，今日出席难免有商场上对手，恐怕我的心爱之物会被捷足先登，自己的人生也多添一重遗憾了。”

司仪一锤定音，歙砚以六十万的价格被19号座位的女士竞得。

男人感叹，“可惜了。金董，您的书法相当有造诣，歙砚归属您才是应得。”

金方盛饮着茶水，不置一词。

接下来的二三件藏品竞拍席都兴致缺缺，分别是有价无市的八仙陶雕和一幅唐伯虎的美人图，唐伯虎的仿品在市面泛滥，焦城曾有唐伯虎的专场慈善拍卖，三幅美人图有两幅是高仿，仿得炉火纯青，以假乱真，导致在市面名声不佳，久而久之唐伯虎的真迹也无藏家肯赌一把了。

这两件藏品全部流拍。

第四件是一座半透明的独山玉，足有半人高，近一米，堪称玉中之王，在白炽灯下熠熠生辉，这样品质和形状的玉，我也闻所未闻。我看到金方盛两眼放光，跃跃欲试的架势，对这块玉收入囊中势在必得。

7号座位的男人问金方盛，“金董，是好玉吗？”

金方盛说，“您也玩玉？”

男人从秘书手中取过竞牌，“岳丈心仪。”

“质地绵密，触感细腻，无裂纹，无白筋，最难得是玉石呈粉红色，剔透的条带状，这叫红芙蓉玉，独玉见红，价值连城，是万金难求啊。”

那名老总啧啧称奇，“金董，您行家啊。”

金方盛否认，“谈不上，略有眼力罢了。”

他话音未落，我举牌，尹正梧附耳，我念了数字，他站直对台上司仪说，“七百万。”

底价是三百万，我直接叫了翻番的价码。

这是竞拍的潜规则，明示现场自己要玩一票大的，财气不足的可以让道了，以免陪跑或哄抬虚价。

我前方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回头，我们六目相视，我笑了笑，他们一怔，也笑了笑。

金方盛举牌，“八百万。”

7号座位的老总跟牌，“一千万。”

我不等尹正梧转达，紧随其后，“一千两百万。”

金方盛不甘落后，“一千五百万。”

我拉大差距，“两千万。”

那位老总的秘书含糊了，他征询主子的意见，“虽然好玉贵重，但两千万委实过高。”

男人沉思着，“再加一注。”

秘书报价，“两千五百万。”

金方盛说，“两千七百万。”

我把牌子扔给尹正梧，“我累了。不过”我勾唇，“我就要它。”

尹正梧心领神会，他举牌，“三千万。”

7号座位的老总眉头紧锁，他看了秘书一眼，秘书弃牌。

金方盛拇指摩挲着牌柄，摩挲了好半晌，他也丢下。

司仪三锤落定，“独山玉，梅尔集团许崇文先生，夫人代拍，三千万成交。”

我朝周围投来目光的商人和女眷双手合十，表示承让。

后续的藏品我无意再跟，拍卖仪式还未结束，我便打发尹正梧到后台办交接，我则独自离开地下交易馆回到车里等他，我打个盹儿的工夫，尹正梧调集两个保安从大厅出来，把独山玉塞进副驾驶，他上车降下挡板，“夫人，我听金方盛和一位企业领导人闲谈，他下午的飞机回鑫城。”

我戴上眼罩，窝在后座小憩，“事不宜迟，你也订机票，我在鑫城住一晚，明天上午到万科会一会金方盛。”

尹正梧发动引擎，“我向许董汇报吗？”

我换姿势侧卧，“不必。他交待我办妥这码事，出结果我亲自汇报。”

我搭乘的航班晚点了十三分钟，在深夜十点四十分降落于鑫城国际机场，我走出T2航站楼，阿季站在接机口，他朝我挥手，我走过去，“你挺准时啊。”

他接过我的行李，“我提前一架航班。”

我仰头看天气，“鑫城的月亮有点残缺。”

阿季也仰头，“海城的月亮和鑫城不是同一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