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伸向我的肩带。
肩带细窄,在沈怀南的掌下形同虚设,他很熟稔剥落,珍珠的光泽折射他眼底。
我讥笑,“沈律师还红口白牙的澄清,素日在女色上修道,是不问红尘的隐士。你比我自己脱都娴熟。”
他俯得更低,沉甸甸的骨骼顶着我,“这副场景,我已在脑海里演练过。”
我凝视肩带在他葱白干净的指尖滑落,“从何时起啊。”
他不肯落我话柄,只说从我们一同上车起。
我当然不相信,“才二十多分钟,清心寡欲的沈律师就变成实战家了。”
“我从不清心寡欲。”他声调喑哑,也暧昧,他捋着我鬓角凌乱的青丝,“我讨厌麻烦,女人太麻烦。”
“沈律师是。”
他吻落在我耳背。
我一激灵。
那是未曾开发的隐秘。
许柏承从没吻过我耳背。
它匿于蓬松的乌发间,男人只会吻女人的头顶,吻女人的发梢,谁会揭过厚重的头发,去爱抚女人隐秘的角落。
沈怀南的吻,像极了他本人。
风姿绰约,玉珀琼花。
淡泊温柔,却挠人的肺腑。
每个人的呼吸都带有自己的气味。
沈怀南的气味是清冷的。
我横了横心,捧着他后脑勺,凑上去吻他,他食指倏而竖起,抵在我唇间,“许太太,有些事开了头,可没后悔的余地。”
我一语道破,“沈律师踌躇不决,毕竟你押注的筹码大,许柏承在半月前就猜忌你,猜忌你是广寒宫的幕后老板,要和他打擂台,猜忌你巴结宋铂章,要与他唱反调,横刀夺爱宋铂章的信赖。你顾忌着,万一再被他发觉你睡了他的女人。沈律师既希望我刹车,又希望我不刹车。我眼下需要你,需要你辅佐我,这条道行不通,我刹车了,就要改道,无论改什么道,危险都比这条道低。沈律师是男人,健全的男人,三番五次自投罗网的女人,里里外外都还不赖,沈律师若半分不动心,你就不是男人了。你侥幸想,我何尝不顾忌许柏承,我不刹车,势必有我欲盖弥彰的策略。”
我手从他领口钻入,五指像弹钢琴,在他蓬勃炙热的肌肉上浮动,“你不是私生子,你不必顾忌许家父子,我与你,没有丝毫石破天惊的关系。”
我提及私生子,目不转睛审视着他,沈怀南对此没反应,他专心致志摩挲着我朱红的唇,“筹码虽大,趣味也大。”他嗅着我的体香,“海城首富的夫人,多少男人梦寐以求,要你臣服在胯下。”
这张清隽英挺的脸,道不尽的勾魂摄魄,仿佛世间最稀缺的白玉,雕琢成风华绝代的人形,轮廓精致,发丝精致,连一滴情难自抑的汗渍都迷惑着千万女子的心智。
他的别样风流,不与人知。
他的别样风流,不与人同。
我是寥寥无几逃脱他的女人。
逃脱他不经意的蛊惑。
逃脱他翩翩风度的引人犯错。
确切说,从最初到今日,他不是我情色的抉择,我亦不是他情色的猎物。
我雇佣他是图谋不轨,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应承我的雇佣,并放任接近我,也揣着他的意图。
深浅不一的光影,是西沉的黄昏对人间最后的眷恋。
在阑桥吞没余晖之时。
在江港灯塔亮起之时。
在攒动街巷熙攘之时。
光斑交错熏驳,照射沈怀南,多一分曲折,再蜿蜒爬上我。
伴随那束光,是他细细吻着。
他的衣袂扎进腰带,我囫囵抓,抓了皮质的带面,他的腰带光滑,沈怀南常用的东西大多不贵重,并非驰名中外的奢侈品,可格调高雅,不烂俗,款式又小众,无形中成为他的标志,只要看到他的东西,便无意识的把沈怀南这个人相关的记忆也唤醒。
我记得他的手表,表盘方圆,指针附着星星状的微钻,不华丽却高端,海城有那么多的显贵,那么多的富豪,穿梭在其中的沈怀南,他的品味和低调,尤为出淤泥而不染。
他就是一朵高岭之花。
我越过他额角,瞥向手腕,还是那一块,在一簇透入车厢的夕阳里闪烁着光彩。
我甫一偏头,他始终浅尝辄止,不影响喘息,可我突如其来的移动,他嘴巴刚好微张的弧度,那吻濡湿也结实,本该不偏不倚烙印在我的唇齿,竟歪在了嘴角。
他停着。
我不知所措松开扣在他腰间的双手,“你很念旧。”
他没接茬,舌尖虚虚无无挑逗我面颊零落的绒毛,短到忽略不计,也琐碎到隐形一般,“挺巧的。”
我一头雾水,“巧什么。”
“我才要动真格的,许太太就怂了。”沈怀南说罢将我的整张面孔都抬起,袒露在他的视线中,“和男人接吻三心二意,是对男人技术的羞辱。”
他吮干亮晶晶的水渍,我牙关紧闭,他灵活一撬,便撬开。
沈怀南的吻尤其特殊,不似许柏承霸道热辣,也不似他自己那般柔润。
我感知到他意乱情迷,又像感知是失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