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他的侧脸极为柔和,像有一层浅浅的光晕,听到声音孙怀瑾抬起头,微笑道:“则林睡着了?”
莫绛心走过去坐在地毯上,头已经自发靠在他腿上,全身几乎都快散架:“嗯。”
孙怀瑾的双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按着,力道不轻不重的舒缓她的肌肉,待她感觉好一些才突然想起来,惊诧问道:“我们就这么把则林带过来,兰雪堂的人都知道了吗?”
“我已经知会过他们了,不必担心。”
莫绛心叹了一口气,回道:“那日见她不过是一个可怜女子,想不到竟狠心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你认为她可怜?”孙怀瑾的声音依旧平静,可是如果此时莫绛心抬头,便看看到他的脸色已经凝结成冰。
她还未回话,继而又听见了孙怀瑾的声音缓缓传来,清冽如泉:“这么多年她真的倒是一点都没有变过,但凡她有一点恻隐之心,也不必把自己逼到如今地步。”
“她过去……”
门口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好奇心,她坐起了身,孙怀瑾已经去开了门,门外的人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并不清楚,两人只说了几句,那人便离开了。
“我要出去一会儿,你先睡。”他走过来匆匆吻了吻她的额头,交代道。
莫绛心站起身,从架子上取下他的外套递给他:“是为了盏朵的事?”
“嗯,闹得有些过,这会儿爷爷让我去一趟。”孙怀瑾穿上外套,宽慰地冲莫绛心点点头,她脸色有些差,约莫是今天受了惊吓。
“要不要我过去,毕竟我当时在现场。”
孙怀瑾摇摇头:“你好好休息,如果怕的话就开着灯睡,我很快回来。”
莫绛心只得点点头,她明白他的想法,她现在闭上眼脑海里仍旧是盏朵掐着则林面目狰狞的那副骇人的场景,像一个噩梦一样挥之不去。
孙怀瑾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回廊,树影如鬼魅,像带离了所有的温度,她打了一个冷颤,顿时觉得明瑟楼冷得像冰窖,可明明才是盛夏时节。
作者有话要说:
☆、桃花渡
“是不是要我孙家的子孙死了,你们才肯来报告我这个老头子?”孙怀瑾还未踏进莲说,屋内已经传来了孙觉已经盛怒的声音。
“老爷子,您不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这几年盏朵精神状况一直不好……”
孙怀瑾闻言脚步一顿,唇角勾起了一个隐晦的弧度,随即他就踏进了门,屋内谈话的声音停了下来,他也不在意,径直走到了孙觉和许墨面前,微微躬身:“爷爷,妈。”
随即吴老三便想迎上来,语气里颇有歉意:“这么晚怎么把你也惊动了,怀瑾啊,这次多亏了你,不然……”
孙怀瑾已经率先走了过去,打断他的话,虚虚按住吴老三正欲站起的身子,笑意温和:“吴叔腿脚不便不必起身,近来事忙少在宅子里走动,您身体可好?”
吴图笑了笑,满脸的折出道道沟壑,他略微叹了一口气,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身体好又如何,迟早被这群小兔崽子给气死!”
孙怀瑾扫了一眼他身后立着的吴雍和盏云,两人闻言皆低着头不敢做声。
“容之,你今日在桥上,盏朵精神状况如何?”孙觉好不容易才缓了一口气,出声问道。
孙怀瑾刚坐定,闻言手指一顿,脸色未变:“她还没醒?”
“出事那会儿从兰雪堂接到莲说就一直昏迷不醒,现在是一直照料的朱医生在看护。”一直未出声的许墨接了话茬。
孙怀瑾闻言挑眉冷笑。连他派去的随行医生都一并换去,无非就是怕他查出端倪,吴图那只老狐狸肯定知道此事涉及盏朵,他必也不会插手才敢如此放肆,这样被人编排算计在内,纵然他本意却是不予插手,心中已是不悦。
“她疯没疯我不知道,只是若是一早便知道有这个病症,那一直将则林放在一个疯子身边,那个一直照顾他的人是不是太粗心大意了些。”
盏云脸色顿时一片惨白,吴图脸色也阴沉下来,他没想到孙怀瑾会反将他一军。
粗心大意还是故意而为?经他一提众人也看出了矛盾所在,若是无病,那今日这番说辞便要全部推翻,令人不免怀疑个中缘由,可若是盏朵一直有病,那么为何迟迟不上报还特意把则林留在这么危险的人身边呢?在场众人都听出他话里其他。
吴雍的背后不断渗着冷汗,心里已经乱了方寸,若是老爷子查出来他们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啊……放开我……”内庭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伴随着桌椅碰撞的声音。
而后,一个莲说服侍的下人匆忙的赶了出来:“夫人,兰雪堂的吴夫人醒了,但是突然间发了狂,您快去瞧一瞧!”
“带路!”吴图闻言站起身来,快速回道。
众人刚至门口,一个不明物体飞了出来。
“小心!”一道阴影直逼孙觉面门,孙觉年老毕竟不如当年身手敏捷,一时反应不及,孙怀瑾脸色一变,他反应极快像一匹黑豹,整个人都向后仰,在半空中扭转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当下五指为爪,一手抓住了物体,有血从指缝中疯狂涌出来。
他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摊开掌心把刺入其中东西□□,抬手扔掉,惊魂未定的众人这才看清楚地上是一块染血的花瓶碎片,孙怀瑾的手还在不断向下渗着血。
许墨当即反应过来,眉眼凌厉的冲被吓到了还呆站在房间门口的佣人,呵斥道:“还杵在这里干嘛,去几个人把她压下来,朱医生在哪里,过来看一看容之的手!”
屋内的盏朵声音渐小,孙怀瑾用没伤的手按了按许墨扶在他手臂上的手,温和笑道:“妈,伤口不深,无碍。”
又转头问孙觉询问道:“爷爷还好吗?”
孙觉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孙怀瑾,原本一直跟他因为孙家主位的事尚余怒未消,可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最亲近疼爱的孙子,心还是不禁软了软:“许墨先带容之去找朱医生处理伤口。”
继而他抬眼看了一眼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的房间,盏朵刚被打了镇定剂,逐渐安分了下来,他扫了一眼吴图和吴雍,双眼如潭,沉声道:“老三,家丑不可外扬,盏朵的事今日暂且作罢,日后该怎么做你心里应当有数,若是再出了什么事,你看我能不能查出些什么其他的东西来!”
吴家众人闻言都脸色一变,吴图急忙上表赤诚忠心,并保证日后决不再犯,孙怀瑾听到他的话几乎就要冷笑出声,他抬眸看了一眼屋内已经完全安分下来的盏朵,她双手被捆住,眼眸正怔怔的望着他,见他抬眼看她,她一惊,别开了眼眸。
疯了么?这一疯来得还真是时候,孙怀瑾唇角勾出一个隐晦的弧度,许墨已经带着朱医生走了出来:“容之,走吧。”
至莲说偏厅,下人看孙怀瑾一手血还止不住都有些惊诧,孙怀瑾虽不常在本家,但仍旧是孙氏众星捧在手心里的人,平日里磕着碰着
“容之,手伸出来给朱医生看一看。”许墨温声提醒道。
孙怀瑾伸出右手,摊开掌心,许墨倒吸一口凉气,刚才孙怀瑾脸色太波澜不惊,手握着她看不真切,此刻在灯光下看得最清楚不过。
他的手心里还有碎瓷片没有清理干净,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从虎口处横贯蜿蜒到腕骨,皮肉翻飞,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