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让于意送你去。”那边的声音有些欣喜。
她应了一声好,挂了电话,半响她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苍茫,多么像几年前的样子啊,就算这是饮鸩止渴,也让我醉最后一次,之后,便与这少年,山水长阔。
“于意,决赛是什么时候?”莫绛心抱着刚从五芳斋买的粥,温热的粥使得她的手心也是暖的,此刻正在回医院的路上,问着前面开车的于意。
于意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后座的莫绛心,她正看着窗外,整个人都有些虚无缥缈的味道,他思忖片刻,答道:“这个具体的时间还未定下来,您可以问一问总裁。”
莫绛心唇角微微弯了弯,便不再做声。问他?那个人的九曲回肠只怕都可以直接把她绕进去了。
一路无言,送至医院门口,于意说推脱说还有工作,她便一个人回到了病房。
她伸手打开房门,室内开了暖气,孙怀瑾坐在病床上开着电脑,一边在一堆文件上写写画画,神态严谨而认真,于她却有些陌生,她脚步一顿,还是走了进去。
那人看到她进来,不动声色的关了手提,收了摆在桌面上的文件,动作行云流水。
她勾唇苦笑,是这般不信任她的吧?她的底线,他一清二楚,可是他于她,就像是一团看不清的迷雾,永远触不到半分,所以,她从来都是输家。
“先吃了再工作吧。”她伸手递给他粥,细心的帮他打开来,文火慢炖的小米粥的香气便在病房中蔓延开来,引得人食指大动。
她正欲转身就走,半碗粥就放在她的面前,她疑惑地抬头,那人一脸笑意的说:“先吃了再走,我知道你没吃。”
这般习惯的笃定,她的手蓦地一紧,随即便颓然的松开来,坐在孙怀瑾对面,细长的手指捏着勺子,热气腾腾的雾气里他的表情看不真切,她舀了一口粥递进嘴里,香滑黏糯的粥瞬间熨烫了久未进食的肠胃。
“医生说,你这病一个星期便可以出院了,那个决赛,也尽快定好时间,这些事最多在半个月之内就结束,我在这边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莫绛心平淡的开了口,她抬起眼看向对面的那人,孙怀瑾的手略微一顿,复而继续之前舀粥的动作,过长的睫毛掩住了表情,半天没有出声。
半响他厉声说道:“你就这样急不可耐的想要远离我?我是对你而言可有可无的人吗?回答我。”
“是。”她艰难的回答。
她仿佛感觉身旁的气压越来越沉重,气温也降到了零度以下。就在她以为那人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听到他清淡了语气说:“好,半月为期,之后去留你自定。”
这是她希望的答案啊,她以为她听到这个消息应该是欣喜的,最不济也应该是平静的,想不到心还是微不可闻的像被针扎了一下。真讽刺,她的心明明已经百炼成钢了,竟还是不能这样坦然的面对他的毫不在乎吗?
“嗯。我会走的。”她站起了身,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出了房门,她隐隐觉得孙怀瑾似乎生气了,是错觉吧,他那样的人,只是不能容忍别人先离他而去,他爱的人永远只有他自己和死去的林湄,从来都没有她插足的余地,因为这样,她更加不可能和孙怀瑾这样相安无事的生活,因为她爱他,所以她不愿。
我的年少时的爱人,我只愿遥远的生活在远方,偶尔想起你,却不希望这样的想念给你带去困扰,想起我也曾以生命爱过你,却因着这世间种种背你而去,然而背你而去绝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是我想以一种你希望的更加安全舒适的姿态更爱你……
她像往昔的那些年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为他去买他想吃的任何食物,照料他的一切生活起居,遵从他的话,他也乐得她照顾,倒像极了那个跟在那个少年身后的不谙世事的小小少女,只是不同的是横亘在他们之间,有一道不能说破的心知肚明的秘密存在。
孙怀瑾是在3天之后不顾她和医生的劝阻出院的。
“你病还没好,着急出院干嘛?”莫绛心皱着眉头坐在后座问身旁的他。
“有些事要处理,于意,先回公司。”他对着她笑了笑,然后转头对着开车的于意说。
“我去你公司干嘛?就在这放我下车吧。”莫绛心作势让于意停车,突听得身后那人闷哼一声,她急忙转过头去,看见孙怀瑾脸色苍白的捂住自己的腹部。
“怎么了?是不是又疼了,叫你别出院你偏不听,我们现在先回医院好不好?”莫绛心急忙道。
“不用了,我吃点药就好了,”孙怀瑾从身上掏出药,待稍稍缓和了许多,他才又笑着开了口说道:“我现在病还没好,所以你要一刻不离的照顾我,你答应的。”
“……”莫绛心一脸无语的斜瞄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注意到孙怀瑾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更甚。
你这是借病发挥么?于意看得真切,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被孙怀瑾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顿时没了动作。
我说老板,你不要这么差别对待行不行?
进了F&T的大厅门口,正是上班的高峰期,一众人看着从来听闻不进女色他们都差点误以为老板是gay的自家总裁带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进了电梯,不免引起了一阵骚动,只得抓住身后那个倒霉去停车的于意轮番轰炸:
“那女的什么来路啊?我从来没见过。”
“S城最名贵的一朵花就这么被人采了,晴天霹雳啊……”
“是总裁女朋友啊,还是情人?”
…………
于意笑而不语,转而说了一句让一群人风中凌乱了N久的话:“那个啊,你们都知道的,老板娘啊……”
“老板娘,莫非就是……”于意笑着走远了,听见身后的人恍然大悟的声音,上了电梯。
莫绛心有些烦恼了,他在忙工作,她又不能走,就坐在沙发上看书,可是他这里书全是什么财经经济类的,看得她脑袋都疼,她扶了扶额角,听得那人带着笑意的清冽嗓音说:“你要是闲得无聊,可以到里间去看一看,那里比较适合你。”
她闻言,一脸无语,一边往里间走,低声嘟囔:“不早说……”
推开了里间的门,她还是愣了一下,转而又笑开了声,孙怀瑾啊孙怀瑾,你可真是会享受。
里间的格局跟外面那么严谨的办公室根本是截然不同的,这里整个房间都是她曾经喜欢的温暖的草绿色,这个房间应当他临时的卧室,有些随意的风格,挂着一些衣服,充斥了若有似无的竹香,她看到了一个白色的架子,走了过去,发现上面竟堆满了Nirvana(涅??)乐队的专辑,她伸手翻了翻,发现都是新的,却一张都没有遗漏,架子的旁边似乎还有些什么东西被一块布盖着,她掀开来,发现是她之前的那幅扭曲的人物肖像画,她的手紧了紧,半响便随意从架子上拿了一张碟,扭开了音响旋到最大,爆炸嘶吼的金属音乐冲击着耳膜,她拿下了右耳的助听器,她可不管这房间隔音效果怎样,她只要不面对那人,她永远就是自由散漫的南无。
她转过头,正前方依旧是透明的落地窗,对着的却不是他自己办公室下面的那一片她比赛的位置,而是海,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远处一片安静的海,心里竟也平复了躁动,她收回眼神的时候在看到某一角的时候一顿。
是那个露天的?t望台,脚下盛开着妖冶的曼珠沙华的?t望台,她怎么没有想到啊,这栋楼是F&T的,那那个地方,也是孙怀瑾建造的吗?那般寻求救赎,为了谁,林湄吗?
她苦涩的笑蜿蜒到眉梢,听得整个空间里都充斥着科特柯本残破的声音,声音愈大就越发显得苍凉,他唱着:
“With the lights out it's less dangerous灯光渐灭,一切变得安全
Here we are now, entertain us就是现在,让我们恣意享乐
I feel stupid and contagious我觉得自己愚蠢且病态
Here we are now, entertain us就是现在,让我们恣意享乐
……”
她笑容更胜,恣意享乐吗?……
“于意,招标会是定在什么时候?”孙怀瑾头也未抬的问着面前的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