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1)

“小侯以为二爷今日不会来了,实在是令人惊喜。”璟侯爷上前虚作一礼后,邀楚瑜落座。

楚瑜也不客套,直接坐下:“璟侯爷三番相邀,是瑜之幸。”

璟侯爷亲自为楚瑜斟酒,推到他面前,一双眸子从始至终未离开楚瑜半寸:“二爷可真是大忙人,平日里见一面着实难。”

楚瑜不推辞,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璟侯爷说笑了。”

“哪里是说笑,名帖递了千百回,才见到清辞一面。”璟侯爷不着痕迹地转了称呼,又是一杯酒满上,“直教人……朝思暮想……”

楚瑜仰头饮尽杯中酒,道:“璟侯爷,明人不说暗话。侯爷不是瑜所中意的人。”

璟侯爷脸上微僵,强笑道:“清辞广邀上京才俊,想要甄选一位佳偶,怎的旁人可以,独独小侯不可?”

“璟侯爷心高志远,怎甘嫁瑜为妻。此刻百般柔情,不过是哄瑜入了您家。您瞧着瑜是哪里值得璟侯爷费这么大的心思,嗯?”楚瑜方才在宫宴已是饮了不少酒,此时更是微醺,说起话来直截了当,丝毫没了遮掩,略带讥讽道:“是瑜之姿得了您的眼,还是瑜手里这几分权势让您动了心?”

楚瑜这几年来愈发外圆内方,整个人滑不溜手,少有这般尖锐的时候。如今三言两语,趁着酒劲儿竟是颇有几分年少时的狂傲模样。 一双凤眸熏了红,湛着盈盈水光,掺几分讥诮,一手撑着额角,一手端着酒樽,身形微晃。

璟侯爷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种难言的烧灼感袭上心头。这场相亲自然不简单,诚如楚瑜所言,丝毫不差。他看着面前半醉的楚瑜,半真半假道:“若小侯说,两者都有呢?”

楚瑜冷笑一声,桀骜尽显,手中金樽重重拍在桌案上:“放肆!你当我楚瑜是什么人……”

璟侯爷被楚瑜这一怒一讥撩得浑身发烫,伸手一把扣住他腰身,将他拽入怀中。

楚瑜脑子一沉,跌撞在璟侯爷怀里,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璟侯爷轻轻捏住楚瑜尖俏下颌,轻声道:“今日凯旋军里怕是有故人吧,若非如此怎能惹得楚二爷有家不归,跑来图一醉?真是叫人打心里怜……”

楚瑜虽醉,尚有几分清明,闻言愠怒,拍开璟侯爷的手:“言尽于此,今后璟侯爷的名帖且收收,莫再不要钱似的往靖国公府里洒。”

璟侯爷闻言轻笑,松开楚瑜,亲自端起一旁鸳鸯壶,指尖一拨转了玉珠,道:“楚二爷果然坦率,既然来了,再浮一大白,权作消愁。”

楚瑜压抑了一天,唯有此时借着几分醉,宣泄几分痛苦,哪怕璟侯爷此时给倒的是鸩酒他也认了。劈手夺过酒杯,一饮而尽,摔了酒盏,楚瑜摇晃起身。

隔着画舫轩窗,忽觉丝竹之音渐远,唯有江心秋月白。

“秦峥……”楚瑜呢喃一声,眼前一黑。

璟侯爷稳稳接住楚瑜滑落的身子,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对于楚瑜,他志在必得,一慕姿容,二慕权势,一样不想放过。若楚瑜肯,最好不过,若不肯,用些龌蹉手段也无妨。

若搁在平日,以楚瑜玲珑心思又怎么会轻易着了道,只是今日早有人乱了心神。

璟侯爷指尖轻轻揉弄怀中人娇润唇珠,起身朝画舫深处去。

……

秦峥蹲在岸边揪河草,一旁的战马重重喷了个响鼻,歪着嘴巴啃草皮。

旁人的话还绕在秦峥脑子里挥之不去,他低声自言自语道:“不可能……清辞那性子……”

每天相亲,一天三场?怎么可能!

秦峥摇了摇脑袋,甩得长发落唇角两缕,他有些闷闷地看着远处的画舫,河灯朦胧,尽显靡靡。

不知清辞在里面又跟何人推杯交盏。

一念起,秦峥蹭地站起身来,吐出唇角发丝,咬牙想,他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面对楚清辞。

就算是被他厌弃,就算是被他蔑视,就算是被他不屑一顾……那些藏在心底的话,也要说与他听上一听。自己从战场上摸爬滚打,黄泉生死,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又怎能被心底卑怯吓退。

打定主意,秦峥把战马一丢,正大光明地闯入画舫。

第46章

画舫深处是一耳室,四周蔽了八扇花鸟屏,坠云母水晶,室内有烛火摇曳,投两人身影于屏上。

一声低吟,那两人身影交叠一处,痴缠一团,端是可窥见其中旖旎。秦峥脑子嗡鸣一声,心火炸开,下一刻身子已经先理智一步迈入里面。

璟侯爷不曾想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地进来,心下一惊,随即怒道:“大胆!何人擅闯本侯画舫!”

话音刚落,只觉得肩头一股大力生生将他拽起,不等反应过来,整个人身上一轻,下一刻已经被甩了出去。只听砰的一声,璟侯爷已经蜷作一团撞在了八面花鸟屏风上。这一下可撞得不轻,半晌没呛出音来。

秦峥拧紧眉,正琢磨着要不要上去补一手刀然后丢去河里。忽听床上一声短促低吟,转身看见楚瑜……

烛台上的灯芯爆出一声脆响,直至燃到秦峥心底,灼得眼睛都发烫。

楚瑜靠在贵妃榻上,绢绸堆做层层雪浪,他半边脸都埋在枕里。纤长睫毛似羽扇不停颤抖,弯刀长眉纠做一团,眉心拧出纹路,唇若含朱砂,面似染绯霞。他发冠落在一旁,长发似蛛网缠绵,凌乱满榻。衣衫半敞,露出胸口大片,本是凝脂肌偏因醉酒沾染红尘几度。

烛火摇曳,映得楚瑜半张脸忽明忽灭,平添诡艳。

“清辞……”秦峥后退两步,硬生生别过脸去,一双眸子失了火。

璟侯爷这口气终于喘匀,待看见秦峥身上官袍,心底怯了怯,强作镇定道:“云麾将军私闯小侯画舫,扰我与楚二爷好事,是为何意?”

他不开口还好,这话一说,彻底惹恼了秦峥。

只听见冷刃出鞘声泛着寒意,下一刻已经犹如毒蛇般贴在璟侯爷颈侧。秦峥赤着一双眸子,冷冷道:“好事?若是好事,二爷为何昏迷不醒?你这卑劣小人!”

璟侯爷虽心惊,但乍听这话不由气恼:“干你何事,你……”

话音戛然而止,一线血从脖颈渗出,璟侯爷呆若木鸡,从脚底至发丝无一不发颤,遍体生寒。面前人眸子里泛着血红,一张脸冷若冰霜,令人寒颤的是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是沙场舔血的人才会有的气势,是生死间辗转出的冰冷,见惯生死才敢如此直白的掌控生死。

“滚。”秦峥双眸阖起一半,冷意更甚,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璟侯爷面色大变,虽心有不甘,却知晓何为识时务。战场上下来的都是疯子……他咬了咬牙,一甩衣袖,仓皇而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