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音意外的是, 余扬看到她在平湖, 似乎并不惊讶, 好像是故意等在校门口的。

她忖了下, 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平湖?”

“我看到了你的报道。”

林稚音了然了, 大年初一那天晚上,她和陶芯她们在白石镇挨家挨户上门表演的事被很多人拍了下来, 上传到了社交媒体上,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陶芯还说电视台的人专门联系了韩裕华, 给学校的采茶舞团做了一个报道, 那时候林稚音在舞蹈机构里进行封闭式的训练,没有接受采访, 但是新闻报道上依然刊出了她那天晚上舞蝶的照片。

余扬大概就是看到了这篇报道才知道她人在平湖的。

从樾在心里犯嘀咕,看了篇报道就追过来,这人和林稚音的关系应该不只是普通同学。

他不会就是林稚音之前喜欢的那个人吧?

从樾心口一沉,盯着余扬仔细地打量着。他个儿是和他差不多,长相嘛,也还行,成绩嘛,能跟着老师来开讲座,估计是不差。

但他的篮球绝对打得没他好!

余扬被从樾盯得微微皱眉,冷淡地瞥他一眼,问林稚音:“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从樾:坏了,冲我来的。

林稚音情绪不高:“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余扬:“我想和你说的是关于……的事。”

林稚音的脸色蓦的变了变,缄默了一会儿,她回头看向从樾,说道:“你先进学校?”

他们要说的事大概不方便被别人听到,从樾没有窥私欲,不好奇这个余扬要和林稚音说什么,但是他们之间的那种默契让他很心梗。

从樾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人,林稚音都这么说了,他要是还死皮赖脸地站着不动,只会招人烦。

他推着自行车往学校里走了两步:“我进去了。”

又走了两步:“我这就进去了。”

再走了两步:“我真的要进去了。”

从樾一步三回头,林稚音总觉得他这个样子莫名的可怜,没忍住扬起了嘴角,因为余扬的出现而勾起的不愉快的往事顿时被她抛在了脑后。

……

余扬看到林稚音脸上浮现出的笑意,心下惊讶,问道:“他是谁?”

林稚音回神,看向余扬时表情就很平淡了:“我在平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朋友?还是第一个?这是不是说明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余扬看着林稚音,神色复杂:“你的变化很大。”

林稚音平静道:“人都是会变的。”

“你以前说过,不想和任何人建立关系,因为不可信。”

林稚音听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有一瞬间的恍惚。来平湖前,她还是个封闭、防备、充满攻击性的刺猬,不过半年的时间,她已经完全蜕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我现在依然觉得和人建立关系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但是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些人,为了他们,我愿意冒这个险。”

林稚音的眼睛里泛起了微光,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光彩照人,和在江城时判若两人。

余扬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看来你选择转学是个正确的决定。”

提到转学,林稚音的面色沉了沉,问:“你想和我说的事是什么?”

“曾勇被学校开除了,因为骚扰女学生。”余扬说:“高一一个学妹入学的时候听说了曾勇骚扰学生的传闻,就留了个心眼,拿手机录了音。”

“这件事闹到警察局去了,曾勇以后估计不能再当老师了。”余扬对着林稚音说道:“现在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你当初说的是真的,他们冤枉你了,要不是你当时站出来告发他,那个学妹也不会多留一个心眼。”

“你做的是对的。”

林稚音听到这个消息怔了怔神,但心情格外地平静,既没有被指责误会的愤怒,也没有洗清冤屈的喜悦,反而觉得有些可笑。

余扬见林稚音没什么反应,缄默片刻,问:“我当初阻止你,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林稚音想起在江城的事情,情绪已经很淡了:“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后来发生的事也证明你说的是对的,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话。”

余扬:“那我们……”

“余扬,我现在已经不是江城一中的学生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想再和那里的人有关系。”林稚音直截了当道。

余扬神色一寂,明白了林稚音的意思。

他以为他们是同类,但其实不是。

……

一上午,从樾都魂不守舍的,盯着前面的“鹌鹑蛋”看。他心里有一大堆问题要问,既想知道林稚音有没有听到自己那天晚上的告白,又想知道那个余扬是不是林稚音之前说的心上人。

但没有哪一个是能轻易问出口的。隐隐之中,他觉得后一个问题会是前一个问题的答案,让他顾忌之余,竟然破天荒地感到畏缩。

他可是从樾啊。

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从樾。

现在居然会因为一个女孩不自信?

下午,年级安排了讲座,组织所有学生去听。一看讲台上坐着的余扬,从樾的心情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