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成员未必讨厌林稚音,但在这种氛围下也会被动地选择远离她。就像胡玉瑾,她一直很想和林稚音交朋友,但碍于陶芯的心情,都不敢帮林稚音说话。

陶芯没想排挤林稚音,却也没有阻止成员们孤立她,如从樾所言,默许了这一行为。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成员们只是为她抱不平而已。另一方面,她觉得这是林稚音自己的问题,才让那么多人不喜欢她。

陶芯潜意识里合理化了自己的行为,现在被从樾直接点破,她有些羞愧,也有些委屈:“我被换了角色,难道还要帮她说话吗?”

从樾理解陶芯的心情,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他知道她顶多是急性子,并不是那种心肠恶毒的人。他找她过来,目的不是问责,只是想把问题解决。

“我知道被换角你不高兴,但这不是林稚音的错,你不应该迁怒她,更不应该看舞蹈社里的人排挤她而不作为。”

“我……”陶芯咬着唇,脸颊憋得通红,是难为情的。

她觉得自己不善良,是个实打实的恶人了。

……

林稚音跟着韩裕华去量了尺寸,回到练舞室拿东西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从樾还在。

她问:“你怎么还没走?”

从樾收起手机,说:“我没雨伞啊。”

林稚音指了指角落:“伞就在那儿,你可以直接拿走。”

“我拿走了,你怎么办?”从樾见林稚音回来了,这才拿起伞,回头问道:“去吃饭吗?一起走吧。”

林稚音看了眼窗外,雨还在下,不跟从樾走,她就得淋雨。

从体育馆出来,从樾撑开伞,往林稚音那头倾斜。伞面不大,林稚音见从樾另一侧的肩头都被雨水淋湿了,主动往他那边靠近,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缩小,从后面看,像是紧紧地挨着。

雨水噼里啪啦地敲击着伞面,伞下伞外像是两个世界,外面喧杂,里面静谧。

因为走路的关系,身体难免有小幅度的晃动,林稚音和从樾的胳膊偶尔会碰到,虽然一触即离,但肌肤相贴的那一瞬间,从樾身上会跟过电一样,麻麻的。

这都还没到冬天,不应该有静电吧?

从樾余光瞄了林稚音一眼,觉得这么安静不太自在,遂清了清嗓,问道:“你怎么又愿意舞蝶了?老师安排的?”

林稚音回神,“哦”了声,淡淡道:“韩老师挺重视这次的校庆表演的,希望能让更多的人看到采茶舞,学习采茶舞,所以想让我来跳这个角色。”

前天在白石镇,梅姨也是这么劝林稚音的,她们都想要把采茶舞发扬光大,传承下去,所以希望林稚音用她出色的舞蹈才能担起这个任务。

听起来没什么不对的,但从樾还是皱了下眉头。

“你开心吗?”

“嗯?”

“跳‘蝴蝶’你开心吗?”从樾低下头问林稚音。

林稚音怔忪。

她开心吗?

韩老师和梅姨她们都觉得她有能力,就应该发挥出来,吸引更多的人来了解采茶舞,但是从来没人关心过她跳这个角色开不开心。

只有从樾。

“虽然我也觉得采茶舞断代了很可惜,也希望这个舞蹈能够传承下去,但这不是你的义务,比起让更多的人看到采茶舞,你自己享受其中比较重要。”这话有点空,从樾顿了下,接着说道:“就像我打球,如果只是为了赢,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林稚音听了从樾的话,失神良久,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垂下眼道:“很多时候人是不能凭靠自己的情绪做决定的。”

“那你更不用看别人的情绪做决定。”

林稚音回头,从樾看着她的眼睛,问:“你之前不愿意跳‘蝴蝶’,是不是不想抢陶芯的角色?怕她不高兴。”

林稚音眼神微闪,别开脸,过了会儿才开口说道:“她很想舞蝶,也练习了很久。”

果然。

从樾越发觉得林稚音就是嘴硬心软,她明明心地很好,却总是假装自己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他一开始就被她“骗”了。

“林稚音,如果你是自己不想舞蝶,我支持你;如果是因为陶芯或者别人,那完全没有必要。”

从樾转身的同时,换了一只手撑伞,后退着走,好看着林稚音说话:“你跳得好,老师赏识你,让你跳最重要的位置,是天经地义的事。”

林稚音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黯:“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

“那只能说明他们没能力还小心眼。”

从樾不知道林稚音有没有察觉到这两天舞蹈社的人对她的排挤,她向来独来独往,有可能还没发现这事儿。他索性不问了,转而委婉地劝慰她:“你就开开心心地跳你的,不用顾忌别人。”

说着,他拍拍自己的胸膛,挑眉笑着保证道:“有我这个净炉手罩着你,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你的身。”

林稚音没忍住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雨水进到了眼睛里,她的眼底莫名地泛起了潮意。

如果那个时候,从樾在身边就好了。

她不由自主地想。

……

这个点距离下午放学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食堂打饭不再需要排长队,位置也比较宽裕。

林稚音打好饭,目光扫了一圈,看到从樾朝自己招手。他这个净炉手在学校里很有名,常常有人拍他的照片发到校园网上,落座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不少人在看他。

林稚音知道自己想要避开别人的关注,最好是离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远一点,否则就别想低调地度过高三最后的时间。但舞蹈社的事情告诉她,很多时候,后退逃避并没有用,事情的发展不会受到她的控制,该怎么样就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