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尽管抠搜成性,却也知道这是孩子压命的钱,不能动,就一直让他自己收着。
从前的穆二胖炕都懒得下了,自然也懒得花银钱,攒到现在十年了,也攒了几百文了。
“行。那就是你给自己做新衣裳了。”沈翠目光柔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后来老裁缝又接着问她有没有什么旁的要求,当然了,他们这里是只管做衣服,可做不来刺绣的活计,但具体颜色和样式却是根据客人的要求来的。
沈翠摆摆手,笑道:“您只管问他就成,他自己出的银钱,他自己做主。”
说着沈翠怕穆二胖又反悔,便去了街对面的茶摊等他。
穆二胖这下是真不好再反口了,乖乖让裁缝量了尺寸,又嘴甜的说:“裁缝爷爷,麻烦您多舍一些布头,给我做再宽大一点,我要穿好多好多年的。我会记着您的好。”
老裁缝在这书院街开了许久的店,迎来送往的客人并不在少数。
但都知道读书人清贵,书生的态度大多都是有些倨傲的,即便是最贫家的出身,也鲜少这般和他们这样的手艺人亲近的。
他老迈的脸上不由浮现出几分真心的笑,答应道:“好,老头子就多舍你一些料子,这单不赚你什么银钱。”
当然其实这也是客套话,说是不赚,不过是少赚一些而已。
穆二胖听了却道:“那……那还是不用了,按着您想的做就成。您裁布制衣是手艺活,辛苦费眼,不能不赚的。”
这下子是真把那老裁缝哄笑了。
他们二人说着话,便又有新的客人进了来。
先进来的年轻书生约莫十六七岁,衣着华贵非常,他侧身打了帘子进来,手中还拽着一人的胳膊,边迈进店铺边道:“我都说了你那袍子不能再补了,马上就是县试,总不好穿这样的衣服去参加。贵重的我知道你定然不肯收,就还在老葛头这里做身家常普通的,银钱我先垫付,等你手头宽松了再给我便是。”
被他拉着的那人推辞道:“我知道卫兄是一番好意,但考试考的是学识,也不是穿着。补丁叠补丁又何妨?”
说着话,两人就进到了店里。
穆二胖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大哥”!
=第18节=
第十七章
血脉亲缘是种很难解释的事情,刚开了心智的穆二胖从前并不想这亲大哥,如今见到了人,心底便升起了亲近之感,所以立刻喊了人。
裁缝老葛头和穆云川也相识多年了,此时便笑道:“原说小公子怎么这般讨喜,原是穆公子的弟弟。”
说着话,他也量好了尺寸,去了一边记录。
穆二胖刚想走近他大哥,却看门口的帘子又是一动,又进来了三个书生打扮的少年。
本就逼仄的小店顿时被站的满满当当。
穆云川算是书院的风云人物,这后来来的几人还正好是他们在书院里的同窗。
他们进来时听了一耳朵老裁缝的话,当下一人就开口问道:“从前竟不知道穆兄还有个弟弟,今儿个也是赶巧,穆兄快为我们引荐引荐。”
“就是,穆小郎在这书院街上来往,莫不是也准备进我们书院?来日也是同窗,正好趁着现在提前认识。”
等看清老裁缝旁边站着的穆二胖,几人不约而同地滞了一滞
虽说男子不必像女子那样注意样貌,但读书之人,都是风雅之人,至少都会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而眼前的穆二胖,穿一件宽宽松松的青色袄子,活像一个圆球。
这就是书院文生之首、穆云川的亲弟弟?
有人就道:“穆兄,这是你表弟还是堂弟?”
“是我亲弟弟。”穆云川脸色未变,但眼神转向穆二胖,将他仔细一打量,却也是出现了几分讶异之色
兄弟俩虽然过去感情不算深厚,但在同一个屋檐下天长地久地对着,穆云川又是心细如发的人,自然一眼就发现他不同了。
亲弟弟这样的话一出,众人脸上的神色可谓是精彩纷呈,既有探究之色,也有讶异兴奋之色。
那三人便和穆二胖攀谈起来,这个问他读几年书啦?那个又问他如今学到哪里了?前头的先生是谁?
因听他们和自家大哥称兄道弟的,穆二胖便一一回答了:“刚读了半个多月,学了三百千,前头没有先生。”
能进青竹书院的,自然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这三人虽在书院中被穆云川对比的毫无立足之地,却也是四岁开蒙,五岁习字,六岁便开始读《大学》《中庸》之辈。
所以穆二胖回答完,那三人脸上看好戏的神情就越发明显了,目光不自觉地在穆云川和穆二胖身上来回打转。
卫恕将穆云川拉到跟前,用只能彼此听到的声音问:“是你后娘生的?”
穆云川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卫恕再看向穆二胖,眼神也不由多了几分不喜。
他和穆云川私交甚笃,从前他一直以为穆云川是个家境贫困的农家子,后来听旁人说了才知道,穆云川他爹是城里都出了名的好手艺人,穆家的家境并不算特别困难,起码是不会让他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吃着干馒头就水,课余时间还要替人抄书写信换取银钱的。
而他那般拮据,盖因为家里有个抠搜的继母。
而眼前的穆二胖这白白胖胖的模样,和穆云川那清瘦的身材一比,穆云川在家时的境况不言而喻!
不过教养使然,卫恕到底没和另外三人那样打趣调笑穆二胖。
穆二胖察觉到众人不怎么善意的目光,虽有些不解,但并不退缩,不卑不亢地回望过去。
老裁缝见惯了百样人,自然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他不想牵扯进里头的纷争,便借口说店内逼仄,他先去后院,让他们好好挑选。等选好了布料或者样式,招呼他一声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