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1 / 1)

等到天光大亮,穆二胖一遍磨墨,一边再看一遍题目,再想一便答案。

确定两次看到的、想到的都是一样,他胸有成竹,才提笔开写。

帖经本就是他的强项,今遭更是思绪畅通,还未到中午,他便已经写完了。

再检查过几遍后,穆二胖把卷子合上了因为有时候反复看同样一些字,就好像会突然不认识这个字一样。帖经不过是第一场,真要把脑子看糊涂了,更会影响后头两场。

中午时分,考场里开始提供饭食。

科举考试本身是不收费的,但是里头的饭食是要钱的。

不过为了防止各地官员从中揽财,所以提供的饭食并不划分什么等级,只有一种,馒头、清水配一个小菜,一个考生收十文钱。

吃饭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弄脏考卷,既然确保考卷上的内容无一疏漏,吃饭之前穆二胖就把卷子交了。

跟他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尤其是跟他同一排考棚的其他县案首,对他们来说帖经同样是最简单基础的东西,早早就写完了,就同样是如此。

交卷之后,起了个大早的穆二胖也饿了,正准备开动,就听到附近传来作呕声,直到军士巡视过去,那声响才渐渐没了。

真有这么难吃吗?穆二胖仔细回忆了一下,哥哥们好像都没有叮嘱他饭食的注意事项来着。

一边想着,穆二胖先喝了口水,嗯,起码水还是干净清甜的。

左右只是待四天,他觉得以自己的身体素质,四天就算只喝水,问题也不会很大。

然后他就拿起了那个馒头,馒头干干硬硬,不知道放了多久,吃到嘴里像沙子似的。

而那个小菜,同样不新鲜,而且因为四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这小菜似乎是很早就装好的,所以隐隐有股馊味。

难怪有人吃了要作呕,确实味道不大好。

不过穆二胖想的却是难怪哥哥们没提点这个,跟自家亲娘做的菜比,这根本不是事儿嘛!

他只把馒头吃完,没怎么碰那个有异味的小菜,飞快地解决了午饭,军士过来收走托盘,只留下那个装水的竹筒。这就是考生这一整天能喝的水了。

因为已经交完卷,而第二场开始要从明天开始,也就是明日才发卷。下午晌穆二胖就没事做了。

他把两块木板拼到一处,一边随便在脑子里回忆了本书来背,一边想到不知道娘现在在干什么?

沈翠当然是一直在光幕上看着他的Q版小人。

前头书院里其他少年下场,她都是只看个大概就好,看的太细致很容易侵犯别人的隐私。更多的是关注他们的数值变化。

这次下场的是自家儿子,她的顾虑就少了很多,而且自打他开智到现在,母子俩都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她也确实担心胖儿子不习惯。

她大半天看着他写卷子,看着他啃馒头,又看他屈膝屈腿地窝在考棚,那姿势看着就格外不舒服。后头入了夜,沈翠又看着他裹着薄被蜷缩着睡觉,心里可委实有些不是滋味。

府试第二场,考杂文,和前头的帖经一样,同样只考一天。

杂文比帖经难了不止一个档次,更因这场其实也考校学生的书法水平,所以穆二胖格外认真,从上午写到了下午,为防止思绪被打断,他中间甚至没有用午饭,只是喝了几口水。

入夜之前他交了卷,啃完馒头倒头就睡。睡饱之后,迎接最后一场。

最后一场考策论,这场是三场里头最难的,考两天。两天之内,随时可以交卷。

所谓策论,‘策’即‘策问’,就是以上位者的口吻对考生发问,让他们回答对于某项时政律法、吏治的观点。‘论’也就是一种文体,让考生各抒己见,表达自己的看法。当然也不能胡乱表达,必须引经据典,言之有物。

参加府试的学子都只是考完一个县试的,并无功名在身,所以此时的策论题一般都不会很艰深,而且只有两三题。

这场策论的卷子,一共只有两题。

第一题,就是问本朝某项律法的。

穆二胖先将律书上该项律法默写了一遍,而后点出这条律法是本朝新修,前朝没有的,前朝那会儿的相关律法是缺失、不完整的,接着表明自己的态度肯定是赞扬本朝啊,他初出茅庐,刚考过县试、童生功名还未到手的小子,总不能质疑本朝律法吧。而且这项律法是开国皇帝修的,对着他当然还得来一番歌功颂德。

这题他写的十分顺手,而后就看到了第二题,第二题是‘五六七九之经,其名何昉’。

昉,也就是起始的意思。

这道题翻译过来,就是五经、六经、七经、九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如何分的?

这题确实不简单,因为时下科举的考试书目就是四书五经。

其他几经,一般人都未听说过,或者并未刻意地去记忆过。

即便是穆二胖,平时阅读量不低劳不语的藏书,卫家崔家送到书院里的书他都看过了,看到这题目都是卡住的。

但如今他记忆力十分强悍,开始把过去几年来所有看过的、听到过的相关事项逐一回忆。

九经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周礼》、《仪礼》、《礼记》、《左传》、《公羊传》、《谷梁传》、《诗经》、《书经》、《易经》,另一种说法是《易经》、《诗经》、《书经》、《礼记》、《春秋》、《孝经》、《论语》、《孟子》、《周礼》。

前头的说法是唐朝官学里头的规定的,后者的说法则是宋朝官学里规定的。

而七经,历来说法也不统一,东汉《一字石经》上写的七经是《易》﹑《诗》﹑《书》﹑《仪礼》﹑《春秋》﹑《公羊》﹑《论语》。《后汉书》上有写七经是《诗》﹑《书》﹑《礼》﹑《乐》﹑《易》﹑《春秋》﹑《论语》,宋朝时则是《书》﹑《诗》﹑《周礼》﹑《仪礼》﹑《礼记》﹑《公羊》﹑《论语》……

绞尽脑汁,穆二胖总算是回忆完了七经和九经的相关内容。只剩下六经。

他突然想到了一桩事儿

那会子还是三年前书院大比之前,劳不语听着卫奚弹琴,感叹道:“小奚这琴确实谈的不错,可惜先秦时期的《乐》,也就是乐经,并没有形成文字,汉代之后所以渐渐失传,六经遂变成了如今的五经。不然若是那部经流传下来,小奚在这上头的造诣肯定不低。”

于是穆二胖就写下,汉代以前,先秦时期便是‘六经’,分别是《诗》《书》《礼》《易》《乐》《春秋》,《乐》因是音律之书,渐渐失传,六经便成为了五经。

只这一道题,他一边回想一边组织语言,就写了一天一夜。

到了府试最后一天的中午,穆二胖总算是答完了卷。

检查过后,他呼出一口长气,卸下了压在心口上的大石,顿觉自己脑仁针扎似的疼,背后也有些发寒,他生怕自己晕在考场里,便也顾不上掩藏锋芒,赶紧交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