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开始变得哽咽。

“你还记得婚后有一次你喝酒喝到胃出血吗?太太硬是跑到厨房里跟师傅学煲汤,手上被烫了好几个泡,留下了永远消除不去的疤痕。她到了医院看到的却是你和陈阮柔在一起的模样,你嫌弃她嘲讽她,那锅汤也被你扔进了垃圾桶。”

陆凛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些他嗤之以鼻的事情此刻在王妈口中化作利刃,一下有一次的刺入他心口的位置。

“我根本不知道太太在疗养院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你难道没有发现从疗养院回来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变了吗!”

“她那么爱美的一个人总是把自己裹得像是粽子一样,就连掉个头发都会心疼半天。那天早上我都没起床她就已经醒了,抢她手里的锅铲,她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缩回去,眼神里全是害怕!我这才看清她手腕上......那密密麻麻的针孔和刀疤啊!”

说到这里,王妈的眼泪再也无法承受的滚动落下。

“我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是说她已经心死......对你心死了对活下去的欲望已经死心了!”

“心死了......”陆凛舟喃喃自语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

陆凛舟崩溃的捂着脸,混杂着无尽的悔恨。

“是我默许陈阮柔对她的折磨,是我害死了她还有我们的孩子......”

从那天起,陆凛舟彻底沉沦在了自我折磨的痛苦之中。

他遣散了别墅里所有的佣人,只剩下了不愿离开的王妈。

陆凛舟住进了曲枝雨所在的卧室。

房间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样,甚至还能够闻到空气中有属于她身上的香气。

陆凛舟将酒架上所有昂贵的烈酒搬进了屋内,像是喝水一样灌入喉咙,任由着他们灼烧着胃,来麻痹自己那颗痛到极致的心脏。

醉梦中,他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小雨,枝雨......对不起,是我没有早点发现对你的心意。”

陆凛舟开始出现了幻觉,他仿佛看到了曲枝雨就站在她的面前,跟在他的身后喊着:“陆凛舟你等等我!你再这样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可最后口嫌体正直的她依旧会凑到她的身边,毫不在意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甚至就连他的父母遭遇车祸逝世,所有人都觉得陆氏集团要就此一蹶不振的时候,是曲枝雨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给了他东山再起的勇气。

19

陆凛舟缓缓起身,想要伸手抓住她,最后只能扑了个空。

倒下的瞬间,他看到了藏在地上的一堆照片。

已经有些年代的铁盒子里全部都是关于他的东西!

明明在他的面前总是一副混世魔王的表情,可却还是会有数十封从未给过他的,记载着她少女心事的信封。

他抚摸着二人为数不多合照上曲枝雨明媚的笑脸,看着她白皙的皮肤,脑海中闪过的最后的竟然是她手臂狰狞的疤......

陆凛舟看着那个被她早已取下的结婚照。

才发现原来旁边放着的就是她早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陆凛舟,我放过你了。】

相比于那些留下的情书,最后这封信的内容少的可怜,却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捅入他的心脏,压抑的无法喘息。

是不是如果没有最后他毅然决然的选择带着陈阮柔离开,她根本就不会跳海,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阴阳两隔的情况?

“曲枝雨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

“怎么可以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你明明那么爱美,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被海水泡的肿大的身体一点都不好看。”

可无论陆凛舟说的再多,也没有人再会回应他。

曲枝雨下葬的那天,陆凛舟也来了。

这几日的买醉让他的神情变得恍惚,身型削瘦了很多。

他站在远处,甚至不敢靠近。

不过短短几日,曲父一夜白头,曲母抱着骨灰盒哭到昏厥,曾经和曲枝雨交好的朋友红着眼眶送她最后一程。

而他,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说,他的出现会脏了曲枝雨轮回的路。

葬礼结束后,陆凛舟独自去了码头边,站在曲枝雨跳下去的地方。

海浪翻滚,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

陆凛舟像是自虐一般再一次打开了从疗养院拷贝下来的监控视频。

看着视频里曲枝雨蜷缩在黑暗的幽闭室内反复的折磨,一遍又一遍的说着,“陆凛舟我错了,陆凛舟救救我。”

那个时候的她在做什么呢?

他在陪着陈阮柔吃价值六位数的烛光晚餐,带着她参加着各大晚宴。

陆凛舟猛地将手机砸向礁石,屏幕碎裂的瞬间,曲枝雨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跪在水泥地上,任由海水浸透西装,刺骨的寒意钻入骨髓。

好像只有身体的疼痛可以带给他片刻喘息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