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1)

思量起来还有些诧异这俞阿婆放着那么多门路不走,怎么会找上自己的。可既是找上了自己了,她来时路上也已是想好了,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情自是要卖的。只是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她自然也要给这个难得送来门来的“欠债”估个合情合理的价码的。

可正要开口,随着俞阿婆的动作,覆在提篮上的红色棉布被掀开一角,露出里头晶莹光亮、莹白如玉的白芹菜来,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她如带了一副面具的脸上却已不自知地发生了变化了。

饶是她已经快知天命的年纪了,又是当家主母身边一等一的管事妈妈,金玉宝石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凭它再怎么稀罕的东西,什么没有见过。可还真就没有见过这样的白芹菜,不由走近仔细端详。

俞阿婆瞧着就松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拿了一把白芹菜,托给袁妈妈细细地看。待她打量了一个来回之后,又极尽所有词汇向她描述这白芹菜究竟有多难种,又有多好吃,却是之前临时抱佛脚刚从秦老娘那听来的。

只片刻的工夫,俞阿婆说的嘴皮子都发麻了,袁妈妈也是心思百转,看着秦老娘笑问道:“这是姐姐家种出来的白芹菜?以前仿佛并没有见过?”

秦老娘也笑着应“是”,又道:“这白芹菜是家里孩子们刚刚琢磨出来的壅制法子,这是头茬,并不敢卖,市面上应当还未有的。”

袁妈妈慢慢颔首,看向秦老娘的目光又有不同。

看着眼前干干净净的白芹菜,捆扎的整整齐齐的红绳,簇新的竹编提篮,崭新的红色棉布,只在心里斟酌了须臾,已是示意之前的那位妈妈提着篮子,笑着携了俞阿婆与秦老娘跟自己进府了。

俞阿婆和秦老娘俱是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错后一步跟在袁妈妈的身后。

一路上袁妈妈只是浅浅交代了两句“太太刚刚见过亲戚间来送年礼的仆妇们”之类的话儿,倒是细细问着秦老娘这白芹菜是如何壅制出来的,又该如何烹饪等等的话儿。

秦老娘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一一答了。

三人在石子漫成的甬道上走了不到一刻钟的工夫,穿过略显凋零的花木、雅素明净的亭台楼阁,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溜雪白(粉)墙。

秦老娘在这府里待过十来年,一路行来已是知道这座院子正是方家中路的正院。已是三十来年过去了,时间似乎停滞,没有半点变化。

从后门进入,又拐过两道月洞门,袁妈妈亲自领着她们进了一间退步暂歇,自己指了一个粗壮婆子提着提篮径直去了上房。

这可是难得的体面,俞阿婆记在心上。见周遭没人,赶紧附耳过来将大太太的出身背景告诉秦老娘知道。至于性情喜好,却不是那么好打听的。大太太嫁过来二十来年了,一贯喜欢用自己带来的陪房,府里拢共也没几人能真正摸清她的脾气来。只不过饶是这则,就值得人警醒了。

这是提点她应对进退呢,秦老娘心知肚明,不住地点头,细细记在心上。

不多会儿的工夫,就有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低眉顺眼地屈膝行礼,请二人去了见客的花厅。

……

又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秦老娘与俞阿婆已经对坐在了耳房里的四方桌前,看着眼前有荤有素还有南酒的丰盛体面的上等客饭,却颇有些食不下咽的滋味。

想到之前虽在花厅见到了大太太,大太太待人也很和善,却只说了两句话道了声谢就示意留饭,她们都是府里待过的老人了,打小进府头一桩事儿就是教授规矩,不懂规矩的早早的就被剔下去了,自然知道府中天大地大规矩最大,只能屈膝行礼退了出来。之后袁妈妈亲自领了她们过来耳房坐下,来来回回的说了几句客套话,看着酒菜上了桌,陪了一盅酒,就起身告辞,她就更是味同嚼蜡了。

可看了眼垂手立在一旁服侍着的小丫鬟,又不好不吃,也不好同俞阿婆说些什么。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胃都痛起来了,漱口吃茶。眼见茶盅见底,心里焦急,面上不由带出了两分来。

俞阿婆也不比秦老娘好到哪里去,刚才还未反应过来就已出了花厅了,也不知道这会子吃过饭告辞时能不能再见大太太一面……她也知道怕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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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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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记事 作者:白糖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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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的,或许这事儿还得落在袁妈妈身上。

不免有些后悔找上袁妈妈,可这个家里哪怕老夫人再尊贵,当家作主主持中馈的也是大太太,越过大太太直接找上老夫人,却是犯忌的事儿。偏偏太太身边有些脸面说得上话的又都是陪房,她久不再府里当差,同那些个人却是不大说得上话的,又不想牵扯两个孙女。不找还算搭过话儿的袁妈妈,又能找谁。

心里头千回百转的,正要开口说话,一阵冷风窜进来,夹棉锦缎的门帘子被挑开,袁妈妈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直言

正在苦思冥想的俞阿婆一见来人是袁妈妈,“刷”地一声站了起来,忙笑着连声向她道谢。

袁妈妈笑容满面地客套了两句,又叫小丫鬟奉茶,道:“这是六安茶,谷雨之前的提片,清香高爽,最适合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喝了。”说着啜了口茶,放下茶盅,用帕子按了按嘴角,又道:“若不是两位姐姐来了,却是连我自个儿都舍不得拿出来吃的。”

听话听音,俞阿婆自然不会把这话儿当真,却也打心里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事儿八成有门了,举止之间自然也不像方才那般急切了,笑呵呵地向她道谢吃茶。

只觉得这茶寡淡了些,嘴上却是夸个不住。也知道自己并不懂茶,是喝不出什么名堂来的,自然不会留了痛脚给人捉,也不夸茶,只夸袁妈妈面子大。

而秦老娘对于这些吃的喝的却有些天生的敏感,饶是到了这个年纪依然五味灵敏,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笑道:“我不懂茶,只觉得这茶入口清苦回味清甜,很是清爽清香。”

竟能一连喝出四个“清”字,袁妈妈却是再未想到的,不禁又对秦阿婆高看了两分,抚掌笑道:“妹妹太过谦虚了,能吃出‘清’来,已是深得其中三味,倒是我班门弄斧了。”

再说起话来竟也坦然了两分:“不过若说‘清’字,妹妹家的白芹菜才真叫一个清爽清香。太太看着那白芹菜晶莹剔透,脆生生的鲜灵的很,白放着却是可惜了。就叫小厨房精心烹调出来孝敬给老夫人,又叫家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们尝个鲜。大家吃着都说好,老夫人还多吃了半碗饭呢!”

秦老娘听着不禁心思一动,袁妈妈已是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道:“实话不瞒二位,今年的年景二位也都知道,这些个吃穿用度自是不像往年那般便(bian)宜。我们家太太管着全家的吃喝,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这大年下的,难为秦家妹妹送了这样时鲜的菜蔬来,倒是解了我们太太的燃眉之急了,说起来我还要多谢妹妹呢!”

秦老娘连道“不敢当”,又道:“这也是我们的穷心,难为太太能看得上,如何敢当姐姐这样说。”

袁妈妈满意地慢慢颔首:“既是自家姐妹,恕我厚着脸皮多问一句,不知道妹妹家里种了多少这白芹菜,若是还有,倒是想请妹妹给我们家留着。不管是自家吃,还是用来送人,这眼下可是再好不过了。”

这也算是峰回路转了,一直提着一口气的秦老娘与俞阿婆俱是长松了一口气,眉眼之间都松快了不少。

秦老娘赶忙道:“您太客气了,家里拢共壅了半分地的白芹菜,既是老夫人、老爷夫人并小主子们不嫌弃,赶明儿我就送过来。”说着顿了顿,又询问道:“只是这白芹菜水头十足,并不经放,略放久了却是要生锈败坏的,我这才没敢都敬上来,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要。”

袁妈妈色色都想到了,却没想到这一则,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秦老娘却是有主意的,想了想,正要说话,有小丫鬟过来报信,向三人屈膝行礼,脆生生地道:“太太让妈妈把两位大娘带去青云山房,老夫人想见见两位大娘。”

别说秦老娘和俞阿婆了,就是袁妈妈听了这话也不免为之一怔。

俞阿婆反应最快,瞬间喜上眉梢。袁妈妈也很快回过神来,却是打趣道:“这是怎样的缘法?老夫人这两年等闲已经不见客了……”

却接连见了她两次,俞阿婆一扫之前的郁郁,神清气爽地笑着向袁妈妈再三道谢,三人并肩去了正院后头的青云山房。

这是方家老夫人的住处,寓意“青高如云”。

彼时家中的女眷都在方老夫人跟前承奉,珠围翠绕,一屋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