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严谦把毛巾在温水里浸湿,然后单手绞干给她擦脸。
闻人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躲开,“我自己来。”
“让我来,”严谦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像对待什么极其贵重的珍宝。
擦完脸,严谦把干干净净的公主抱到床上,替她脱了鞋袜和外衣然后塞进被窝,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你先睡。”
“嗯,”闻人笑小声应了,红着脸闭上眼,睫毛轻轻颤抖着。
严谦走到别的房间简单冲了个凉,稍微平息了自己心中的燥热,才一身清爽地往回走。
他回屋的时候,闻人笑似乎已经睡得很熟了。面容恬静,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模样可爱极了。
严谦定定凝视她良久,忽然自嘲地低笑一声,声音低得轻不可闻,“你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我就对你做尽了亵渎、毁你清白的事,你将来怪我我也认了。”
他几乎要忘了,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阻拦她修那道月亮门,还在坚持天一黑就要送她回家,而现在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一天天沉沦,只想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他只脱了外袍,和衣躺到床上,闭着眼一手掩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另一边,闻人笑睫毛轻轻动了动,美丽的眼睛睁开一瞬又闭上,似是无意识地翻了两个身滚到他怀里拱了拱。
严谦一愣,下意识搂住她,眼底划过一丝欣喜。
这个夜晚,有人做了一夜好梦,有人一夜未眠。
*
三月初一。
时辰还早,即使今日是休沐日,大街上的人也不算特别多。
公主府一侧的小门轻轻打开,里面走出一名面容清俊的布衣男子。
他手上拿着一张纸,或是地图又或是别的什么,总之他时不时看一眼那张纸,走了大约两刻钟,便来到了一家铺子前。
这铺子装修的极为清雅,四面的墙壁上都挂着字画,铺中卖的也是清雅之物,架子上陈列着一把把古琴。
“有人吗,这里可是阳关琴行?”
话音落下不久,从后院掀开帘子走出一名中年人,似是刚睡醒没多久的模样,打着哈欠问了句:“你要什么?”
清俊男子,也就是乐海,含笑颔首道:“掌柜,我要一包鹿筋弦。”
掌柜抬头打量他几眼,有些不耐烦道:“又一个要买鹿筋弦的。你随我来库房拿吧。”
作为卖家本该替客人将东西取过来,但这掌柜态度不好,乐海也好脾气地没有计较,跟着他走到后院一间小屋。
屋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七零八落地堆着一包包琴弦和废弃了修不好的琴。掌柜普普通通的面容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诡异,但他面上的神色却很是恭敬,“殿下。”
乐海“嗯”了声,问道:“长姐有何消息?”
掌柜沉默了一瞬,眼中突然熊熊燃起期待的火焰,语气透出一丝迫切:“公主殿下告诉您,福王举事就在今年了。”
乐海面色一变,借着昏暗环境的遮掩,没让对面人来得及看清就恢复如常,“今年。”
“对,”掌柜眼中异火愈盛,递给乐海一包纸包的东西,“这是我西瑱密毒,公主让您找机会喂大夏公主喝下,用解药要挟狗皇帝,何愁大事不成?”
第53章
乐海抿了抿唇,沉默片刻道:“公主府的人有例行检查,可疑的物品带不进去。”
“殿下不必担心,”掌柜的眼里露出几分早有预料的神色,轻轻将手中的油纸包展开,只见里面是盘好的几根琴弦,“属下早已准备好了,只用将这琴弦泡在水里,就能得到有毒的药水。您自己把握分量,让狗皇帝的女儿在福王发动时毒发即可。”
“知道了,”乐海略微颔首,倒也听不出对这计划赞不赞成,接过纸包放进袖子里,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掌柜微微躬身相送,垂下的眼眸中划过些许疑惑。为何太子殿下似乎毫无兴奋之意 ,难不成是被这泼天的惊喜砸傻了 ,还没回过神来?
乐海独自朝着公主府往回走,清瘦的身影混在逐渐热闹起来的大街上,显得有些单薄。
到了公主府,乐海居住的院落显然比平日安静不少。初一和十五是公主府的琴师和戏子们能够自由出府的日子,大多数人都是早早离开,天黑之前不会回来。
伴随着木头不算刺耳的摩擦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乐海走了进去。他先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早就凉透的茶,目光无意间落在某处,浑身突然僵硬了一瞬,放下手中的茶杯。
这房间很是整洁,没什么多余的摆设,哪里不对劲很快就能发现。架子上摆着的那把模样普通的琴,不知何时被人用锋利的刀片刻得乱七八糟,琴弦也被割断,凌乱地散在一旁。
乐海抬腿走过去,摸了摸惨不忍睹的琴身,长长叹了口气。这虽不是什么好琴,也陪了他一段不短的时间。他凝视着那把琴,久久不语,而后忽然眉心舒展,微微笑起来,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命啊。”
袖子里只有一包琴弦,下次出府又要等到十五,可他不能半个月不弹琴。
“罢了,”乐海摇摇头,将琴从架子上取下来,爱惜地抱在怀里,大约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把琴弦都换好,随手拨了两个音,含笑赞道,“果然是上好的鹿筋弦。”
随后他把琴放回原处,在屋子里四处环顾一番,果然如预料之中那般发现了另一处被破坏的地方。
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小柜上的衣裳,竟是被人泼了墨汁,一片片斑驳的漆黑在洁白的布料上显眼的有些刺目。
乐海并不知道这是谁做的。自从那段时间他被公主频繁召见,之后就开始发生这样的事,有时是房间被弄乱,有时是被放进院子里抓来的蜘蛛。
大约是哪名红眼睛的琴师吧。
不过是平静生活中的小小插曲,乐海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不知为何,明明这段时间公主对他不闻不问,那人这回下手却格外的狠。
他摇头苦笑,抱起脏污的衣服去井边清洗。
*
镇远侯府。
温暖的阳光斜照进房间,轻柔地照在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身上。
闻人笑悠悠醒转,半睁开雾蒙蒙的桃花眼,与她房间不同的摆设映入眼帘,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