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楼和萧贵架着金宝出了房,战战兢兢还不忘将门阖紧。

萧云彰沉默稍顷,看向林婵,林婵手指抓着褥面,也在打量他的脸色,四目相碰,她知他心情不爽,位高权重的萧九爷何时这样狼狈过。

果然,他皱起眉,沉声问:“你还没与她讲清楚?”

林婵把曹寅的原话讲给他听,又认真道:“我答应的他,他不回我便不说,做人要讲诚信。”

萧云彰眸光深邃地盯她半晌,终是叹息一声,抬手摸摸她的头,噙起了嘴角:“真是傻的可爱!你们都被曹寅耍的团团转,那厮惜命的很,谁死他都不会死。”

“甚么?”林婵怔住,这话是何意!萧云彰却不说了,只问:“房里可有洗漱的热水?”

林婵回道:“火盆上顿着一壶。”他趿鞋下地,取水清理自己,穿戴齐整,再端了盆热水到床边,林婵裹着褥子倚坐,他拧干滚烫的棉巾,凑近她道:“我来替你擦。”

林婵颊腮倏得染红,迭声不要,萧云彰瞧她扭捏的样子,不禁莞尔:“你这身子上下里外我都看透摸透,还有甚么可羞的。”

话虽是如此,夫妻同房恩爱彼此被激情烧昏头脑,哪顾得羞耻二字,更况她这孕身臃肿,曲线大不及从前,她只想把美美的自己给他看,伸出胳臂推他:“你叫月楼上来伺候,我要洗浴......”

萧云彰则瞧见她因动作露出半个雪白胸脯,情至浓时忘记控制力道,有他抓揉的条条红指印儿,顿时眼眸一黯,林婵还以为他不肯:“你射的太多......腿间黏糊糊的难受,擦是擦不干净的......”顿住,看到他满脸笑意,愈发臊了,这有甚么好笑的,抬手捶他胸膛一记,却被萧云彰顺势握住,俯首重重地亲了亲她娇红的唇瓣,方才放开:“我去命月楼来。”撩袍起身,林婵叫住他:“今是除夕夜,一团喜庆,潘郎就莫要太难她们了!”萧云彰只是挥挥手,出门下楼去了。

“你们怕甚么,该害怕的应是萧大人他,行为不检,也就如今兵慌马乱拿他无法子,若是太平之世,告他到衙门,治个和奸的罪名,施以宫刑!” 金宝还在愤愤不平,萧贵看得打眼:“莫逞口舌之快,日后有你受的。”忽见月楼给他使个眼色,这才发现萧九爷不知何时,背着手站在他们身后,显然话都听去了,喜怒难辨。

“老爷!”萧贵连忙搬来一张椅子伺候他坐下,月楼捧来茶水。

萧云彰未理金宝,只朝月楼和萧贵扫过:“你二人可知错?”

他俩心头一紧,连忙俯身跪下,齐声道:“已经知错。”

“何错之有?”萧云彰端起盏慢慢吃茶。

月楼道:“未尽近身长随之责,未及时阻止金宝闯房,惊扰老爷夫人歇息。我等甘愿受罚!”

萧云彰道:“你俩革去月银两月以做惩处,不得再犯!”命他俩起身,再命月楼去伺候林婵洗浴,这才抬眼看向金宝。

金宝在旁观过这番阵仗,心底生起疑来,又不敢置信。曹寅为何要骗她,夫人也为何帮着他骗她呢?!怎么也想不通。

却听萧云彰冷声道:“无知妇人,见到本官怎不施跪礼!依律例杖责十下。”又朝萧贵吩咐:“你替我记着。”萧贵应承下来。

金宝嗓子眼发干,这位萧大人虽面目温和,但开口一说话.......哪怕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都觉得脊背飕飕发凉。

她走上前跪拜,萧云彰接着道:"你在背后污蔑本官和奸之罪,实属以下犯上,乃大不敬,依律例杖责二十。"

萧贵连忙记在脑子里,这就三十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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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壹肆章 缠人

金宝硬着头皮回话:“追根朔源皆因萧大人而起,你若不私会他人妇,我哪敢扫帚打硕鼠!”

“私会他人妇?”萧云彰把茶盏重重往桌面一顿,冷笑道:“我何曾私会,我乃光明正大的会!甚麽他人妇,林婵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你妄图非议、擅闯房内持帚行凶,本当死罪,谅你护我夫人周全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仗责五十罢!”

萧贵腹诽,这样算已百棍子,不死也得死了。

金宝怔怔跪着,此时千头万绪乱成麻,三分惊讶四分迷惑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她问:“夫人和曹爷为何要瞒着我呢?”

萧云彰懒得回答,除林婵外,他不爱和女人多言,今已算破例,他道:“夫人让我勿要太为难你,我也不屑与你顶真,刚罚你的百杖就记在曹寅头上,待战事平定,江山大复,我再与曹寅算清这笔帐。”他话已至此,欲要撩袍起身,金宝立刻道:“曹爷为救萧大人身负重伤,哪里再经得住皮肉之苦。”她一咬牙:“这是我该得的罚,我自领受就是,哪需旁人来替。”

萧贵插话进来:“百杖打在男子身上都要伤筋断骨,九死一生,你个女子保准上西天!”

金宝一昂颈子:“生死由命,强求不来。”她当然也怕死的很,先应承着,再找夫人求饶,她看出萧大人是很欢喜夫人的。

萧云彰岂会不晓她的心思,略思忖稍许,语气有所缓和:“若要你的命,夫人定会难过,我着实不忍,这样罢,你答应我做一件事,这百杖就此一笔勾销。”

窗外噼噼啪啪开始放爆竹,映亮片片乱舞梨花,待安静了,萧云彰也说完,他淡问:“你可允肯?”金宝不吭声儿,但想着曹寅甚麽都不跟她坦白,还瞒骗她,让她伤心欲绝,肝肠寸断,这些日子都不晓怎麽过的,就恨得咬牙根,一下子豁出去了:“我答应萧大人就是。”

“可没有回头路。”萧云彰加重语气:“你但得食言,我就要加倍的罚他。”

“金宝我虽是女流之辈,却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从不走回头路。”

萧贵实在看不过去,九爷太会把人往死里整,他和曹寅从前相处不错,不由生起同情之心,清咳一嗓子:“金宝你要三思呀!”

“哼!”金宝一偏头,一脸倔劲儿。

好罢!萧贵挠挠头,他仁至义尽了。

萧云彰站起身,背手上楼,林婵披衣倚着门往楼梯口张望,见得他来弯起嘴唇,他紧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觉得凉,挟在掌心搓了搓:“走廊穿风生寒,你大着肚子,站在这里做甚!”

林婵不答,只满怀期望地问:“你今晚能留下麽?”萧云彰笑着揽住她的肩膀入房,一面问:“你想我留下?”

林婵不假思索地点头:“想!很想很想!”

萧云彰亲亲她的脸颊:“那我就留下来陪你。”

林婵自然高兴,想了想又有些担心:“不是说军营里纪律严明,若被发现私自外出要被杖责麽?我不要你受罚!”

“不会的。”萧云彰道:“军纪是我定的,我想出就出,没人敢说半句。”

林婵看着他噗嗤笑了。

夜色渐深,先前那番欢爱于她还是激烈了,身子已有些疲累,先自寝下,月楼送来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是林婵交待给九爷煮的,萧云彰便坐在桌前吃完,再洗漱后,给火盆里加了新炭,捻暗灯烛,脱鞋解衣上了床,才躺下,林婵便挨捱过来,抱住他的腰,头倚近暖热的胸膛。

萧云彰小声笑道:“难得见你这麽缠人......”

"我本来就很缠人。"林婵仰首看他的脸,昏朦的看不清:“幼时胆子很小,娘亲带我到萧府做客,我就紧紧牵住她的裳角,一步一趋跟着,也不和谁玩,也不搭理谁,娘亲和夫人们聊天或听戏,我无聊极了,就是不肯离开半步。”她微顿:“娘亲去世后,我也没谁可以缠了。”

前世里就算她再欢喜萧旻,也从未想过却也不能缠着他。

萧云彰的呼吸热热的抚在她的额面上,嗓音一贯很温和:“你现在可以缠着我,说实话,我还挺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