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兄他们会不会是去……”
谢虞晚明白纪渝的意思,萧元晏和荆鸢极有可能去寻离傀阵的阵眼了,可是这般毫无预兆地失踪,还是在他们千辛万苦进入无道天的初时失踪,谢虞晚难免忧虑。
宋厌瑾嗤了一声,面色不善地盯着谢虞晚和纪渝,凉凉出声:“我们被误导了,此间的破局之法,分明是吹灭灯笼。”
他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虞晚绞起眉头,在郑应释和纪渝都一头雾水时,她敏锐地听出来了宋厌瑾的言外之意:“你在怀疑萧元晏?”
宋厌瑾不置可否,郑应释看看宋厌瑾,又看看面色也开始不虞的谢虞晚,最后竟是帮腔宋厌瑾:“方才是萧兄最先提起可通人心脉的邪器,又则这险关刚刚结束,他和荆姑娘就不知所踪,难免让人多心……”
“不必多心,”谢虞晚却出声打断了郑应释,“我相信我的朋友。”
宋厌瑾嗤讽:“盲信的愚善。”
“何谓愚善?与同伴走散的第一反应是怀疑同伴,”谢虞晚也冷了色,只听她轻声质问宋厌瑾,“宋厌瑾,你一直这样吗?”
谢虞晚说完的登时就意识到自己失了言,最后一句的语气实在是重了些,刚想张口挽回,就听宋厌瑾愠怒地反问:
“你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迁怒于我?”
谢虞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说什么?
一股寒意忽然从她的后背竖起,她失了忆,算来与萧元晏他们相处不过廖廖几日,就这几日,她就已然能相信他们到愿将生死相托,宋厌瑾并非失忆,他与他们一路相伴,几经生死,到头来,他的伙伴在他的口中,竟只是一句“不相干的人”?
他到底是薄情,还是多疑,若是多疑,连生死之交的朋友都要怀疑的话,当真是正道中人的行事作风吗?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让谢虞晚不敢再深思,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宋厌瑾,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气氛登时僵持,郑应释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出来打圆场:“二位姑娘,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可不能在此时内讧,不妨先继续探这阴诡之地,一边探一边寻萧兄和荆姑娘,你们意下如何?”
谢虞晚回过神来,她挪开视线点了点头。
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荆鸢那里毕竟有她昨夜相赠的缩地成寸符纸,若遇麻烦,总会有一条遁走的生路。
至于宋厌瑾……
谢虞晚忽有所觉地别过眼,毫无理由地朝寺中神像的方向望了一眼。
神像依旧,至昳至邪,面容熟悉。
作者的话:久等了 最近比较忙,然后还改了点设定,比如把“身魂分离阵”改了一个含蓄一点的名字“离傀阵”,然后还改了下赵府那段的剧情就是把给晚晚下离傀术的人改成了宋厌瑾,一句话概括就是把男主改得畜生了点ˉ﹃ˉ
0084 月在槐中
烟描寺墟,月在槐中。
“这是什么地方?”
荆鸢揉了揉眼睛,她上一霎分明还在藤蔓似的影子里挣扎,下一瞬竟然就到了这个地方眼前的一切皆被一种浑浑的烟朦色笼得不真切,她只能确定自己现在正处于一株槐树下,有如练的月光自槐叶上坠来,荆鸢正是借这月练辨明身侧三尺。
半晌后,瞳孔终于适应雾蒙蒙的视野,荆鸢试着往前探路,未行几步,一具横卧在地的轮廓就闯入她的视野,荆鸢警惕地慢慢靠近,末了惊奇地发现,这轮廓不是其他,正是昏倒在这里的萧元晏!
荆鸢忙步上前,蹲下身探向他的鼻息,还好,他只是晕了过去,荆鸢松出一口气,屈指用力一按他的人中。
萧元晏颤颤睫,很快就惺忪着睁开了眼,他动作迟钝地看向荆鸢,眼中茫然。
“我也不知道这是在何处,这四周全是雾,”她指了指头顶的槐月,“只能借这月光前行。”
萧元晏晃了晃脑袋,似乎终于清醒了些,荆鸢弯腰将他扶起来,而正因这个低头的动作,荆鸢注意到了一件诡事。
月色如洗,地上槐影婆娑相织,却也只有槐影……她没有在地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此时萧元晏也站了起来,荆鸢望了一眼他的位置,发现萧元晏和她一样,明明就站在那里,却没有影子。
“这是什么术法……我们的影子竟然凭空消失了!”
而更诡异的还在后头,当槐上月色被薄云笼住时,面前的萧元晏竟变得“淡”了起来,他的存在就像溶进了这沉沉烟雾里,呈现出一种烟雨酩酊的笼笼灰色,惊得荆鸢连连后退好几步,垂头时却发现自己的下半身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就像,他们现下已经失了实体,正以一种虚态存在着……
萧元晏也有了相似的猜测,他往身后一摸,没有找到从不离手的折扇:“一定是那些影子把我们变成这样的,我们现在恐怕是和它们类似的存在。”
既如此,眼下也没有其他出路,两人只能结伴探向雾深处,可两人小心翼翼地行了许久,疏疏清月自始至终皆停在他们的正上方,槐叶月影亦如旧,可他们分明一直在往前走,缘何会兜兜转转就是离不开这爿槐树?
就探路的这会功夫,两人身上的颜色皆变得更淡了起来,若是再不解开这术,他们怕是会直接消散在这茫茫雾霭里!
见眼前景致始终未变,萧元晏皱起眉头,叹出一口气:“这里定是有一阙幻境,若是谢虞晚在就好了。”
荆鸢却摇头:“这里并无幻境。”
萧元晏有些意外:“那想来便是阵法。阿鸢,你能查出这个阵的范围吗?”
虽然法器暂失,但幸运的是术法还没施展,荆鸢闭上眼,指间窜出灵光,只见这灵光如兔般矫健跃进浓雾里,又在朦朦视野的尽头飞上空。
半晌后,荆鸢收了灵光,睁眼时的神情竟有几分愕然:“这里没有阵法的气息。”
“即不是幻境,也没有阵法,”萧元晏低头沉思片刻,最后缓声推测,“莫非是……我们现在正被困在某件器物里?”
*
门板“吱呀”一声响,被推开浅浅一角,谢虞晚探了个脑袋进去左右一番扫视,旋即将门推得更开,闪身迈了进去。
这里似乎是一间书房,迎门的墙上悬有“无道”二字的横额,横额之下便是一桌书案,案上笔砚凌乱,宣纸上墨迹斑斑,像是有人匆忙打翻了书案。
可检查一周后,此间仍是无人,谢虞晚拧紧眉:“真是奇怪,这一排排的房间搜过来,竟是一个人都未见到,该不会是空城计吧?”
他们潜入这无道天已有些时候,竟然至今都一个活人都未见,实在是有些诡异到像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