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到了。”
他渐渐停住脚步,目光投向前方,顾临渊也跟着向前望去,只见云雾缭绕的山巅之间悬停着一把飞剑,她认得这把剑,是仲灏顾及到蔚卿不会御剑飞行而赠予他的。
蔚卿牵起她的手,咧嘴一笑,“千华宗的结界在此处存在一个漏洞,我们从这里逃走,不会被他们发现。父皇的暗卫会在最近的一个山头接应我们,届时我启动玉玺的结界,他们不敢追的。”
“你”顾临渊望着这万丈悬崖,又看向身前陌生的卫卿,他英俊的、和卫鞘相似的眉眼愈发明显。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为了救她铩了一个同门,又安排好了后路,就等着带她一起离开,她一旦点下这个头,也许暂时的,那些纷扰喧嚣会远离她,可逃避从来解决不了问题,蔚卿也应该知道的。
她走了,缚铩会疯掉吧。
“对不起,”她说,“我家还有那条小蛇,我不能抛下他不管。”
卫卿愣了愣,然后他的五官开始扭曲变化,像一团泥巴般揉在一起,又逐渐重组成沈灼槐的模样,顾临渊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冷冷望着他愤怒的样子,她已经使用不了灵根,禁术也很可能会被沈灼槐反制,也就是说,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如果沈灼槐真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她一定会拉着这个b一起死。
“你就那么爱他?愿意跟他一起死?”他咬牙切齿地问。
“你就这么喜欢别人的身体?”顾临渊反问。
沈灼槐先是干笑几声,然后笑声逐渐扩大,变成肆意的狂笑,配合卫卿那被沈初茶折磨损毁的嗓子实在难听,顾临渊忍不住捂起耳朵。“带你走确实是他的心愿,我不过利用了一番而已。”沈灼槐停住笑声,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夺舍,这可是禁术的看家本领...你以为神明不允许我直接伤害这个世界的人,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吗?呵...魔王、逍遥王、濮瑾,他们都不过是虚拟的存在罢了,没有自我意识,也没有丰富的高级的感情,你真以为他们的那些行为是出自真心?那不过是早就设定好的感情轨迹罢了,等到原文行进到他们不存在爱情的部分,他们就一定会抛弃你。”
顾临渊没说话,她默默解开领口的第一颗纽扣。
“如果没有我,逍遥王绝不可能逃出我的兄长之手,可他居然还想回去看他那个注定要死的师父,”沈灼槐已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滔滔不绝地说着,全然不顾顾临渊伸入衣服里掏东西的动作,“你知道吗?现在这个世界的主角依然是我,因为你们都太幸福、太无趣,只有我、我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最后的幸福一定是我的,而你们,你们消费了自己能拥有的所有幸福,等待你们的就只会是苦难!临渊,如果你还执意选择反派,你一定会后悔的!反派是一定会死的,他不是死在今天的断头台,就是死在回魔域的路上,那个毒已经无药可解……”
顾临渊把带着缚铩气息的神叶一把贴上他的脑门,声音冷静得像是在拿拖鞋拍死一只蟑螂。
“身体,拿来吧你。”她说。
作者嘚吧嘚:南方蟑螂可是会飞的,打蟑螂一定要谨慎,谨防它飞到脸上啊!
0213 第一百二十八章 引颈受戮
沈灼槐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那股源于血脉的可怕压制力便铺天盖地地袭来,他本就因为上次魔血尚未完全觉醒而元气大伤,如今更是无法和这股力量抗衡,恐惧和强制力令他在一瞬间消散,卫卿的身体晃了晃,又回到了他原本的五官。
他晃了晃头,一脸不知所措:“刚才…是发生了什么吗?”
“没事,”顾临渊早已收回神叶,如今正在淡定地扣着扣子,“你脸上有一只臭虫罢了,已经飞走了。”
卫卿一头雾水地挠着头,两人之间一时只剩下沉默。他听到了她的话,也明白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魔王,踟蹰片刻,他扭扭捏捏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用布包裹的方块,“那…这个,给你。”
顾临渊下意识地伸手想接过来,结果指尖勾起布料轻轻一掀,她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
“玉玺?为什么要交给我?”她不解地望着他。
“因为我听到沈初茶说,没了玉玺,魔王的毒无法解除。”他又露出了她熟悉的憨憨的笑容,这次不再是虚伪的掩饰,“我已经死了,启动玉玺的皇室血脉消失不见,可以挑起很多矛盾,他们不好过,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这玉玺我拿着也没什么用处,等需要的时候,你就大喊我的名字,大侠都是这么出场的~”
“哦对,秦夜来她…”他夹了一声叹息,“她现在是公认的沈夫人了,你若是以后要找她,还是万万小心的好。”
沈夫人……沈初茶?怎么会…?
顾临渊可不相信沈初茶那样的人会真心实意爱一个女人,其中肯定有蹊跷,可她看过原书能看清沈初茶此人,秦夜来却不行。只是沈初茶有仲灏,甚至宗主撑腰,为什么还需要一个小小的符腾峰?以他的野心来看,绝不可能是谋求那一个小小的峰主之位,原文中他可是卯足了劲想和缚铩争夺王位的。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看来只能让子弹再飞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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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铩知道自己体内的灵根已经完全失去力量了。
他没敢告诉她,那地牢里的水充斥着浓郁的、令他的血脉为之疯狂的气息,来源于他的母族、更往上走的血脉,准确来说,那气味是他随身携带的武器、也可以是他曾经触碰过的遗物,是母亲的一切它就是母亲的化身,她的尸水。
而母亲本身就是毒,那些水沿着他们的皮肤渗入,一点点侵蚀着他们体内力量的本源,将其腐蚀殆尽,魔族的天赋被她压制,人族的灵根因她失效,他得以在如今感受到当年母亲给人族和魔族带来的压迫力,这令他本能地去回想儿时被母亲气息簇拥的时刻,而往日的记忆便似海水般不住地翻涌,如同幻觉,而他沉入这无边海底。
方才那个烙印,似乎又是某种新型的禁制,被打上的地方很快灼烧起来,将他用弩的右手完全废去,如今连抬起都困难…也对,曾经父亲反对的吸阴补阳双修法,已经成为了道修界风靡一时的宠儿,用淫养起来的人,连走路都带着一股腥臊味,他们的魂魄都仿佛是糜烂了、腐化了,稀稀拉拉拼不出一副像样的骨架,哪怕他不使用任何一个种族的力量,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用一箭解决。
千华宗绞尽脑汁,就是为了掣肘他这样的怪物,世间唯一的一只半人半魔,还真是好笑。
虽然那道禁制正在融化他的力气,但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素黑的紧身衣勾勒出他结实的肌肉,在冬日的阳光下展现出分明的沟壑。力量,修长的身体依然不乏的力量,这是所有道修在见到魔王真面目时的第一反应,而第二注意到的,便是他惊人的美貌。
蛇蝎美人名不虚传。他们低语。
他现在面对的是几乎整个道修界的道修们,在受刑台与地面巨大的高低差之下,他们渺小得仿佛能被他一脚踩死的蝼蚁。他这一生都没有见过如此庞大数量的敌人,那些羸弱的、纤细的灵魂,聚集在一起却有着仿佛很坚实的力量,可人族啊…他们的力量无一不是踩在同族异性的身躯上燃烧的灰烬罢了,阴性的、女性的力量在他们阳刚的身体里流转,就好像炽热的红色的肉体被刺入蓝色的冰冷的箭,得到的是手中可以用于弑铩异类的力量,流失的是一个种群得以真正站起来的力气,他们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对他进行批判呢?
他灰色的长发在风中轻轻飘舞着,那只被遮住的左眼也仿佛要从发丝的罅隙中露出,高台下站着的道修们也纷纷抻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又因为那些传闻而惧怕他那蕴藏的灭世之力而不敢多看几眼。
他不再看那群被母亲愚弄的人族,而是将视线投向面前的行刑器具,不过是一块磨剑石和一把锋利的斩魔剑,他知道母亲就是被这样一把剑分尸的。
再看向四周,只有站立在那里的白辛仁,他正笑吟吟地望着他,目光残忍而充满了虚伪的怜悯。
“临渊呢?”他问。
白辛仁微抬下颔,脸上笑意不变:“放心,她的死期未至。”
他又瞥了一眼那把剑,缓缓闭上眼。
“你说得不对,”脚步声渐响,少女双手环臂从后方悠哉游哉地走出来,“不该死的是魔王,毕竟他要是死了你妈当场出殡。”
她的声音虽然并不算尖利,但说起话来很是高亢,经常给人一种掷地有声的错觉,靠得近的道修几乎都把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一个音节没落。
下方一阵骚动,白辛仁没有回过头去,而是和蔼地转向她,身后很快跟来几个道修,一把制住 ? 她的肩膀想将她摁倒在地上,顾临渊愣是直起身子,左右开弓一人一拳,又有个道修从后勒住她的脖子,她双肩一抬夹住他的手臂便是向后一记反踢!
力道虽不大,但她这副疯狗般的模样着实吓到了一片人。
“怎么回事?”白辛仁的语气隐隐有几分愠怒。
其中一名道修连忙上前行礼:“禀宗主大人,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变成男人模样混了进来,我们听到动静才意识到不对……”
白辛仁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目光一扫直冲气喘吁吁的顾临渊,“那位投身魔王的姑娘,是你吧?”他的语气像极了家里训斥她读书不用功的长辈,顾临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