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宋佳音说完这个字,闭上了双眼,很安心地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他。
在塞外的时候,卓文远也这样背过桑祁,可她却没有这般安静,一直在说她的宏图心愿,那会他就下定决心以她愿为己愿。
这样想着,时间飞逝,霞光下的流云和流雪倾诉了多日未见的衷情。
卓文远轻轻地将熟睡的宋佳音放下靠着树,解开拴马绳,转头将外袍搭在她身上,才上马,风中驰骋间,怀中的她呼吸浅浅,吹皱了他那心里的一池春水,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温馨。
汴京到郁林的路,走过数次,只有这一次,是他觉得最近的。
接近留园门口时,他才勒住马,看到宋落天要开口言谢时,生怕打搅了怀中姑娘的美梦,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不用多言。
宋落天的千言万语化为俯首感谢。
卓文远将宋佳音交给宋落天后,见他们进门,卓文远才绕到后面马厩,将干草塞到马嘴里:“你们也饿了吧,快吃吧!”
马吃了东西后,满足地甩了下尾巴,流云身上落了东西下来,才发现是宋佳音包袱里的。
靠近捡时,书本上齐名要术四个字,让他感觉此书千千重。
赠尔衣簪
“公子,有何吩咐?”景木一身黑色交领窄袖窄身服,略微躬身。
“你速去查明宋佳音坠马一事。”流云和流雪是宋落天和阎琰以战马的标准驯养,不会无故受惊,况且马腿上有明显的伤痕,这显然是预谋之举,卓文远眼神凌厉,势必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这汴京还未有谁敢伤他的人。
景木领命后,瞧了下他跟随多年的公子,他表面一向温润如玉,眼神从不透露肃杀之意,这么多年虽说将桑姑娘视若珍宝,倒是头回因为一个姑娘乱了眼波,他自己竟然都没发觉。
注意到景木的目光,经过片刻的心绪沉淀,卓文远的语气稍微和缓:可还有什么事?”
“浅酒姑娘已找好织布、染布和刺绣的人,公子是否回汴京确定一下。”
浅酒做事向来细心周到,卓文远对她很放心:“不用了,你转告浅酒,让她定好人员,送来即可。”
“是。”
此时,飘过宋佳音浅紫裙摆破碎的画面,又补充了一句:“景木,我还有事与浅酒商量,便同你一起回一趟汴京。”
留园南院内,昨日官家妹妹赵乐陵找宋佳音扑了个空,今日便赶早去。
此时宋佳音正在整理妆容,无奈无胭脂可抹,无眉黛可描。
“阿音。”听到赵乐陵欢喜的声音,闲愁才下眉头。
说起来,赵乐陵是宋佳音最好的朋友,当年在清泉寺,未见墙头少年,却遇此生闺中密友,她虽贵为公主,却平易近人,遂一见如故。
毕竟宫墙相隔,也不常见,但并不影响姐妹情分。
宋佳音起身相迎,一身桃粉色也染不上雪白的脸颊,赵乐陵牵起她的手:“有没有打搅到你化妆?”
“怎么会,我们难得一见,自然是你最重要。”宋佳音含笑说道。
赵乐陵知道追晏云之,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遂问道:“墙头少年,可有寻到?”
如今,她哪有心思找墙头少年,满脑子都是卓文远,低落地摇了摇头。
这些年她扬言要追晏云之,汴京城勋贵觉得这女子不顾礼法,也少有人上门提亲,唯独阎府,怎奈那阎小郎公然不愿,赵乐陵不免为她鸣不平:“这阎小郎真是不知好歹,也不知怜惜我们如花似玉的阿音,不然也算是一个好归宿。”
“你说谁不知道怜香惜玉?”本要去找桑祈切磋武艺的阎琰,路过门口时听到这话,不免为自己辩驳一二。
“谁贸然闯入女子闺阁,便说的是谁喽!”
别人眼里,阎琰与宋府两姐弟见面就不对头,但是在阎琰心中却是将他们当家人:“你知道什么?我自小在宋府玩耍,宋佳音就像我妹妹一样。”
听到这话,赵乐陵觉得有些可笑,挑帘而出:“你倒是挺会为自己辩解,在外人面前总是叫着宋小姐,还时不时冷嘲热讽,哪里像一个邻家哥哥?”
面前仗义执言的姑娘,皎若明月舒光,眼角的鄙夷的笑意竟然若白日初出,阎琰一时竟看出神。
今日这事若是传了出去,毕竟影响不好,念起昨晚阎琰跑前跑后,宋佳音放下婚约之辱,却看到这一幕,便严肃地提醒:“阎公子,你平时同我打闹也就算了,还敢冒犯当朝公主赵乐陵。”
阎琰体貌英武,如山岭青云卓尔不凡,仔细端详中的赵乐陵听到宋佳音的话,才移开了眼睛,缓解刚才的无礼之举。
“刚才无意与公主争论,还请公主宽宥。”爹爹在朝任职,也听说过官家的威严以及对这位亲妹妹的宠爱,一下恭敬起来。
“没事没事,我本就是掩盖身份在国子监就学,你往后也可随阿音唤我。”宫中的人大多恭维她,赵乐陵难得吵得这般开心。
唤她阿陵?阎琰摇了摇头,他可还想再活几年,深思熟虑之后觉得还是这个妥帖:“赵小姐。”
赵乐陵瞧了他一眼,来日方长,定要让他改了这称呼。
宋佳音的目光盯着那件浅蓝外袍,竟然有些期待卓文远也能突然闯入,与他争论几句。
北院那边,凉渠将跟踪的事情与徐楚越汇报了下:“少爷,卓文远只是跟庆丰楼的老板娘在逛胭脂铺。”
“还真是风流公子。”徐楚越用笛子敲着手,想起一条妙计:“去打听一下城中胭脂作坊,让我爹帮忙派些人来南村制作胭脂。”
凉渠知晓徐丞相的秉性:“丞相曾交代过,不让少爷接近商业。”
爹爹这些年权力旁落,倒是敛了不少财,不让我涉足商业也是为了谨慎起见,可如今是他晏云之搭好了名正言顺的桥,我何不也赚个盆钵满钵:“你就说是国子监指派的学业任务。”
凉渠便恭顺服从:“少爷,可还有其他事情交代。”
这么一问,倒还真有,也不失为拉拢宋落天的举措:“去置办点补品给宋佳音送去。”
庆丰楼上,卓文远从窗边望着一群穿着置办衣服的人从后门走出,满意地道:“浅酒,你办事是越来越妥帖了。”
“是公子及时发现了跟踪之人,我也好及时调整对策。”浅酒瞧着桌上的胭脂,又补充道:“如今国子监有姑娘就学,公子要不也带上几盒胭脂讨美人心。”
“光有胭脂不够,还是得有华服相配,浅酒姑娘可有空,一起去逛逛。”卓文远摊开扇子一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