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澄看向何枝,何枝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宋澄立刻意会:“谢谢叔,我们想先歇歇脚,一会儿自已去就行。”
中年男人又热情地招呼了几句,看何枝和宋澄坚持不动,也只能重新挑起扁担离开。
她们又找了两个人问路,但每个人都指向了不同的方向,并且都和前面的那个中年男人一样,说自已正好顺路,能带着她们过去。
刘大麦的家不能是三个方向,这三个人中至少有两个人在说谎。如果真跟着他们走,说不定会被引到什么危险的地方。
眼见已经到了傍晚,何枝和宋澄的心也都渐渐沉了下去。
“夜晚留在外面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先去找徐警官。”何枝说,“先想办法在他那里过一晚上,第二天再找刘大麦家。”
宋澄也只能点头同意,跟着何枝往前走。
但她们走了几步,恰好看到徐卓从巷子的拐角处绕了过来。
他还穿着那身笔挺的制服,戴着黑框眼镜,手里拿着手电筒,低头不断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宋澄视力不太好,尤其在昏暗的光线中更难分辨远处的人。还是何枝带着她向前迈了两步,才认出来这是徐卓。
“徐警官!”宋澄欢喜地打招呼,“你怎么在这里?”
“我丢了东西,都找了好几天了,怎么也找不到。”徐卓挠挠头,叹口气,“算了,不行再向局里打报告重新申请一个吧。你们呢?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找刘大麦家。”宋澄抿抿嘴唇,“康笛好像在他家里。”
“你们两个,昨天一直说康笛失踪,让我跟着你们瞎跑。”徐卓无奈地摇摇头,“我也正要去刘大麦家。他和康笛结婚要摆三天席面,邀请我过去喝一杯喜酒,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
何枝问,“徐警官,你也认为康笛是自愿嫁给刘大麦的?”
“当然,他们可是梅姐介绍的。”徐卓说。
宋澄的目光从一开始的迷茫,到惊讶,再到最后的失望,也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
她想,看来徐警官也和潮宁村里的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一样,他同样也是不能信赖的。现在清醒的人,恐怕就只有她和枝枝了。
不对,枝枝也许都不能称之为“人”。
徐卓问,“你们要去看康笛?那一起走吧。我带你们进去。”
“徐警官,你知道刘大麦家在哪里吗?”
徐卓哈哈一笑,似乎觉得她们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他指着何枝和宋澄的身后说,“不就在这里?”
恰巧傍晚的最后一抹橘红余晖,从天空中消失了。
太阳落下的瞬间,何枝和宋澄转身看过去的瞬间,身后小院大门处的两只灯笼像被烈火吞噬,转眼间就烧成了刺目的红色。院子里传来热闹的吹拉弹唱声、嬉笑声和起哄声,好不热闹。
院子的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
面如死灰,嘴唇乌紫的刘大麦立在门后,对徐卓说,“徐警官,您终于来啦,我等您很久了。快进来吧!兄弟们正喝第一轮呢!”
徐卓笑着点点头,提起脚迈步。
宋澄急忙拉住他,她打量着徐卓没有任何变化的脸,抱着最后的希望问,“徐警官,你真的要进去吗?你没感觉对方有点不对劲吗?”
徐卓不解地问,“什么不对劲?”
“你看不出来刘大麦是个死人吗?”宋澄用气音又急又快地说。
徐卓皱眉,“什么死人?澄澄,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刘大麦活生生地站在那里,哪有什么死人?他家还在办喜事,你这样说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他抬手去摸宋澄的额头,“你不会是生病了吧?叔叔阿姨带你去镇上的医院看过了吗?”
宋澄推开他的手,跑回何枝身后。
你才有病!瞎眼病!
这个徐卓,真是气死她了!
第185章 镜里镜外
心里再怎么吐槽,宋澄最后还是和何枝一起,跟着徐卓走进了刘大麦的家中。
不算大的院子里摆满了圆桌,每个桌子都围坐着一圈的已经死去的人,他们大声地碰杯喝酒,议论着收成和政治。同样面目青紫、身体腐烂的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追逐打闹。
圆桌的旁边起了锅灶,穿着围裙、戴着厨师高帽的死尸正不停向锅里下白花花的面条。但定睛一看,锅里哪里是什么面条?分明是细长蠕动的白色肉虫。
徐卓一进院子,就被迎到了最前面几桌,被喊着一起喝酒。同样有人招呼宋澄和何枝,告诉她们康笛就在后面的屋子里。
为了防止昨晚的危险再次重现,何枝在进门之前就进行了丧尸化,还在宋澄的皮肤上涂满了自已的血,模糊宋澄身上属于活人的气息。果然,她们没有被院子里的这群死尸发现异常。
但她们也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
绕到后面的屋子,果然看到康笛。她没有穿原来的衣服,而是换上了一身喜庆的红色裙子,正对着镜子描眉画眼。几个女性死尸围在她的身边,有的为她梳头发,有的为她戴耳环,她们都七嘴八舌说着话。
“麦子家的,你的手可真是嫩,像水灵灵的豆腐似的。平时怎么保养的?还有你的声音,说起话来软绵绵、娇滴滴的,麦子一被你迷死了吧?”
“就是身上的肉少了些,屁股也小。平时一定要多吃多干些活儿,把身体养好,早点给麦子生个大胖小子!”
康笛的脸颊浮现两片红云,害臊地低头,“哪有那么快,这还得看缘分。”
“看什么缘分!麦子出了那么多票子把你娶回来,让你当潮宁村最有头面的女人,你肯定也得回报他的呀。必须得抓紧了!”
宋澄生气地嘀咕,“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听了可真让人生气。”
何枝看着康笛对着说话的女人连连应是,也无法忍耐下去,抬手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