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en？”佳音盯着手机又回了一封邮件，迟疑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嗯。”沈敬知轻轻应了一声。

“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把手机锁屏放在旁边，转头看他。他来找她，应该是有什么她能帮上忙的吧？

“没有。”他怅然若失地说。

“是那个裁员计划遇到难题了吗？”她试探地问。

“不是。”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咖啡杯，工作的事情还不至于让他这样。“我只是，特别想见你。”他的声音很低，很伤感。

佳音吃了一惊，问：“你特意从深圳过来的？”她原以为他这样突然过来，是因为他今天本来就在广州。

“嗯。”

“出了什么事？？”她的疑问更深了。

“你会担心吗？”他转头来看着她，眼神痛苦又忧伤，“佳音现在，还会担心我吗？”

“……嗯，当然。”她又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无论他是沈敬知，还是芮姐的弟弟 Eden，她都不会愿意听到他发生不好的事情。

“佳音……这些天我们都没有联系……”

“我很忙……”她说的是实话。

“我很想你……”

“……”她心里惊愕，她以为，上次分别他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说你需要时间，你还需要多久？”

她转头看他，他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大概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睡觉，整个人显得很疲惫。他从深圳专程开车来见她，却连胡子都没刮，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跟佳音印象中的他完全不一样，此刻的沈敬知，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沧桑感，那么软弱地出现在她面前。她感觉自己的心，又开始不可抑制地变得柔软。

“你指的是什么？”她回过头看向江面，有些心虚。

“你还需要多久，才能重新接受我？”

“沈师兄。”佳音叹了一口气，低头看手上的咖啡杯，轻轻地说：“你说要为过去道歉，我接受了虽然觉得已没什么必要。你也知道，在你没有道歉之前，Eden 和 Zoe 也已经成为朋友了。”她停了一下，“所以，你这个重新接受，其实是一个伪命题。”

沈敬知苦笑：“可是你不理我了……???”

“我最近确实太忙了，但如果工作上有我能帮忙的事，我会争取尽快回复。”

“我不止想跟你谈工作。”

“……那你想谈什么？”

“佳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差劲？”沈敬知顿了顿，始终无法对自己用这个“渣”字。

“并没有。”看他不相信的样子，她只好继续解释，“上次我们见面，我有些失态。因为很失望，我以为你至少应该了解我的为人……冷静下来后，确实也不能全怪你，我们认识不过几个月，相处的时间其实很少，是我没有提供更多机会让你了解我，却又对你产生了不合理的期望。”她转头诚恳地对他说：“我希望你不要再放在心上。”

“佳音，不要用这么社交的口吻来和我说这些，我会觉得很疏离。”

“我只是陈述事实。”她叹了一口气，说：“我们曾经都很不成熟。但现在我们都成长了。”

“如果成长就是让你避开我，我宁愿不要的。”

“我之前避开你，不是在惩罚你，只是跟随自己的心意。”

“……”她真的已经不在意他了吗？实际上这比惩罚他，更令他难以承受，他宁愿她对他生气，发脾气，也不要她这样冷静理智地推开他。

“我希望你也不要再惩罚自己。”她又转头看江面。

“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像给陈曦那样？”

“我给陈曦师兄什么机会了？”

“你不是和他去了听音乐会？”

她轻轻笑了一下，难道沈敬知以为她曾经约他听演唱会，跟和陈曦去听 live house 一样么？这怎么会一样呢？如果非要对比，跟 live house 那晚性质一样的，应该是此时此刻，她正考虑如何拒绝他。

她避重就轻地说：“我现在不是也丢下工作，出来和你聊天？”

“……你总是让我无法反驳。”他叹了一口气。

“因为我讲道理。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吗？”

“不全是。大部分是因为，我今天特别希望见到你。”

“我和陈曦师兄只是朋友。”

“那我呢？”

“你也是。”

沈敬知看着江面，伤感地说：“佳音，我不想再次失去你。我从未像今天这样，这么强烈地感觉，我可能会永远失去你。”

讲真，和沈敬知走到这一步，佳音也有点感伤，但她还是平静而又诚恳地说：“你也知道，我曾那样毫无保留地喜欢过你。所以当你不辞而别，我一直很怀疑，是不是我哪里出了问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不断反反复复地回忆反思我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是不是我哪里表现的不够好，是不是哪一句话可能让你反感？

“后来我终于相信你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对我无意……”

沈敬知马上打断她：“不是的……”

她却继续说下去，仿佛他的否认对她已无意义：“然后我又觉得很丢脸，于是又开始反复复盘我们相处的几乎每个细节，我是否曾经有做出过出格的行为，令你误会？”

“没有，不是的……”

她捧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很搞笑对不对？因为没有得到回应，所以又宁愿自己的心意没有被看穿……最后，我终于不再纠结了，但是这些年，情感上的失败感一直没有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