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涟暗自庆幸她仍着北地衣衫,观其神色,想来这个脸盲患者应当是不识她身份。
越郃看她的神情让她忽而有些心悸,更准确地说是心虚一切谎言就像都能被越郃那双漂亮的琥珀眸洞察。
她张了张嘴,反而说不出好歹来辩解一二。该说什么好呢,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丹部的侍卫吗,你穿着丹部的内衣,为什么会进这里?”越郃问道。
“属下原先在屋外见到有人影进入,一路跟过来进到屋里,屋内昏暗,属下一时情急只想着抓到那可疑之人,没成想居然冲撞了将军,求将军责罚。”陆涟连忙跪下,避重就轻道。
她不动神色地抬起头,却见越郃正久久打量着她的脸,就像初时见面一样,她不明白越郃是在审视她的身份,还是单纯正在看着她的脸。
她暗暗咬唇,只盼望着这拙劣的话能免去越郃的怀疑,如若事情闹大到要把其他人搅进来,背包里还剩一张身份改易,届时还能后备一手,免得露出马脚。
“我知道了。”冷淡的四个字敲在陆涟心头,她暗暗吐口气,原先还想着再编出点什么来让话语显得更加合理,如此看来也不需要了。
“谢将军饶恕,那可疑之人势必还未走远,那属下先行离开去追查。”她连声应下,借故想离开。
“不必了,我才吃了酒,你且留下护我。”越郃浅浅打了一个哈欠,话语里掐掉了逃走的后路。
他凑近,把整条手臂搭在她的身上,“扶我回屋。”
陆涟只能僵着身子把重心压下,越郃整个人都搭在她的身上,她想扶住他的腰,但是手刚一触碰他的腰际,他整个人完全就挂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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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越郃冷不丁地问起来,陆涟刚要脱嘴化名,却被他的一声叹息止住,“算了……不必说了,我便叫你月牙儿了,从今日开始,你不必护卫外宅,就留在我身边侍卫。”
她点头,越郃目光落在她暴露在外的脖颈中,一缕碎发未束滑落颈侧,他习惯性抬手想帮她拢上。
陆涟习惯性挟住那双伸来的手,抬首间与越郃目光相接,又很快地避开。“将军。”
她略一愣神,又恢复冷淡的神色,“夜深露重,将军早些歇息吧,无事属下便守在门外听候差遣。”
越郃未应声,陆涟就当他应下了,他此时的姿态俨然是醉酒的模样,想必也未会深究于此,现下还是趁早离开的好。?雯裙九???依浏久灵?
多待一刻就有一刻的风险。
“不许走,不许再走了。”越郃的话语里除了疲惫,还能听出一丝静水流声的恨,但是她与越郃并无交集,这层恨又发于哪
越府在后半夜掌起了灯,内宅藏在万千戒备中,侍卫都潜伏在殿宇的暗影里,同鬼火盏盏般窥伺四方。
此般形势逼得陆涟不得不待在越郃的身边,这对于她来说或许不是坏事。走和留,都有后策。
暗夜里,有锁拖地的声响,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反而音色鬼魅。没多久就见原先守卫的汉子拖拽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将军,人已经抓到了,但不知是否有同党还在。还在继续搜查,把人带下去审了。求将军饶恕,我们护卫不力,让您凯旋之日还受到惊扰。”
陆涟躲在阴影里并未出声,护卫们通报之后就立刻紧锣密鼓地搜查去了,没有人注意到越郃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只是她为了瞒天过海的糊弄一说居然真的找到了个替罪羊,陆涟不知道这事发突然是否能消解掉他的疑窦。
“将军,您还好吗?外面风大,您还受着伤,让我扶您入床休眠。我吗?我就在屋外陪侍,难保这刺客不会有什么同党,我就在外面。”她想着早些离开,眼神飘忽忽然转到别处去,但是也看不到什么,只是心突突地跳。
室内未掌灯,只余洒下的斑点月光,越郃好似是洞穿了面前人的内心所想,但他并未阻挠,点了点头。
盘算着是时候该回去商讨之后的计划了了,她放弃留侍左右的想法。大抵也不愿多留,让霍以白等急了来寻,这不等于白白的自投罗网?
避开搜查巡逻的侍卫回到驿馆。馆内灯火通明,刚入了里,阿斧就急忙跑过来,待走近了止住脚步道:“姑娘,白主他去寻您了,现在还没回来。”
“就他一人吗,你们都没去?是什么时候走的?”她暗道一声不好,但并没有什么动作。现下最不能做的就是自乱阵脚。
阿斧道:“白主看您一直不回来,担心您的安危,从驿管出发走了快半个时辰了,约莫已经到了越家地了。”
陆涟不敢迟疑,心下已有了对策,她与阿斧商讨了片刻后立刻招呼着视节团的人一路快马加鞭往越郃处赶。
第64章 计谋
越郃的身上蔓延着数不清的伤疤,伤痕自背脊蜿蜒而过,破开皮肉融进肉体。
有时他在风沙里吹久了,寒风扎进骨肉里,伤口就会隐隐作痛,带动心脏一绽一绽地疼。于是便需要一层又一层的外衣去包裹住身体,延缓这样的痛。
像是为了纪念那个人,他总惯于包裹华丽繁复的衣饰,以华服珠玉傍身,这样偶尔会给他那人还活着的错觉。
北地常年不落雨,近月来不知为何,常多阴雨。旧伤不时发作,潮气带来的刺痛来的毫不规律,搅动着伤痕累累的肌肉神经,他会感觉心脏从肋骨间被掏了出来。
“难道真的是神福临盛地吗?”他喃喃自语道,抿了一口酒,酒精可以稍微麻痹痛苦,叫他好受些。
不管如何,他的神明确实临至他身旁。
殿下终于回来了……
千真万确,他期盼已久,日夜祷告他一遍又一遍地悔恨当年的所为,滔天的悔痛就像海蚌中的珍珠,若将蚌壳开得越大,光华将会更显,痛苦就会折磨人。
他想要把她留在身边赎罪,无论以何种手段。
越府调拨了兵力集中越宅,自内传来整齐划一的列队呼喊声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霍以白孤身一人尚未等得破盾时,只能在暗处默默关注着,仍在原先的掩体候着时机。
陆涟未多作耽搁,不久就与他回合。
她提气自身后绕到其身旁,霍以白惯性飞手想甩出暗器,见是陆涟,肩膀明显一塌,收回手臂,呈现出放松状态。他掀开面具透了口气,陆涟扔了瓢水给他。
“呼,怎么才回来?看来你的功力也不怎么样嘛,越郃的住所戒备森严无比,你近了他的身没有?这行事时候有没有受伤?还是你受伤了,带了伤口引得这群人突然整装戒备来抓你吧?”霍以白一连几个疑问,抓住她的手臂就意图查看。
陆涟知他是在变扭地关心,抽手笑道:“托你吉言,我可没有受伤。白日就扮成丹部的士兵混迹进去近了他身,也不知是否有人察觉,他们轻易就放我走了。唉……好在那将军记不住相貌。诶,你别瞪我,我只在那里逗留了片刻,知晓了丁点越府的讯息。”
“哼,谁关心你有没有受伤,是我哥在临走前吩咐我要照顾好你,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来这里又不是为了你。 你这样行事莽撞还不知道会不会拖累我们呢。”霍以白被戳中了心事,耳垂连着耳后一片都染上红色,抱胸暴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