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和勒博心中有气,但顾忌到有外人在场,他还是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大妃,差不多就收手吧,何必让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笑话?”

大妃的气本就没有撒干净,这会儿见和勒博竟然出面替白氏母女说话,心头怒气更盛,没好气地回怼道:“汗王这话我听不明白,就算他们是在看笑话,那也是看那两个贱人的笑话,与我何干?”

不等和勒博再说什么,大妃便阴阳怪气地嘲讽道:“怎么,我不过是教训了两个奴婢罢了,汗王还心疼了?”

“吉雅。”和勒博皱起眉头上前一步,低声唤大妃的名字,“适可而止吧!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大妃也知道和勒博其实是一个很看重面子的人,刚才她的话多多少少有些过了,刚一说完心里就有些后悔,担心和勒博会因为她的一时冲动与自己置气。

此时听和勒博这么说,大妃便顺着台阶而下,面色淡淡地点了下头:“好吧,看在汗王的面子上,今日我就暂且放过这两个贱人。”

说完她将手中的鞭子随手丢给了一旁的侍女,同时吩咐苏木哈驱散掉看热闹的人群。

其实哪里用苏木哈去赶,自打和勒博出现之后早就有人看出气氛不对。他们生怕被王庭内部之争牵连,围观之人已经少了小半。

这会儿看完了热闹,众人更是一个个脚底生风,很快便散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下倒在地上的兰渊母女二人。

大妃说是“放过”了她们,可本就体弱的白氏这会儿已经被大妃打得奄奄一息了。

想到白氏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会伤成这样,兰渊心中既感动又愧疚。

她本想通过自己挨打来换取和勒博的同情和心软,可没想到白氏她……

兰渊当然不想看到白氏受这么重的伤,她也不是没想过一开始就朝和勒博求救,可她知道那样做根本行不通。

和勒博并非善类,不然不会这么多年来都放任她们母女俩被人欺侮。

今日如果不是大妃和其他族人做过了头,还有她那句点明了她与和勒博关系的“父汗”,和勒博也定然不会插手。

兰渊心中十分清楚和勒博的薄情与大妃的残酷,可是此时她见和勒博他们转身欲走,兰渊还是鼓起勇气大声喊道:“等等!”

这回不仅大妃皱起了眉头,就连和勒博也面露不豫之色。

他不明白兰渊怎么这样不懂事他都已经替她们母女说话、让大妃绕过她们了,她不赶紧老老实实地离开,还在这里生什么事端呢?

他正要出言命令兰渊离开,忽见兰渊双眸含泪、可怜兮兮地唤了他一声“父汗”。

和勒博不禁心头一震。

刚刚听到兰渊同别人这样称呼他是一回事,如今兰渊面对面地亲口喊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时之间,他对兰渊压抑已久的怜爱、愧疚和父女之情都被这一声含着孺慕之情的“父汗”唤了出来。

和勒博的双腿仿佛瞬间被灌了铅,再也挪动不了半步了。

4. 俊弼 “好。”慕容俊弼十分乖巧地说:……

第四章俊弼

和勒博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未曾听到兰渊叫他父汗了。

偶尔碰到他时,兰渊也只像其他人一样、别别扭扭地唤他一句“汗王”。

仔细想来上一次她这样叫和勒博,还是兰渊刚刚学会说话不久的时候……

那会儿他和大妃的长女慕容明安刚刚嫁到北越为妃不久,很得北越王的宠爱。大妃眼见自己的地位越发稳固,便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变本加厉地践踏着白氏母女的尊严。

听说兰渊竟敢称和勒博为“父汗”,大妃气得亲手将“不怀好意”的白氏毒打了一顿,还将小兰渊给关了起来,整整两天没让她吃饭。

虽说和勒博也相信了族中德高望重的大法师之言,认为出生于兵败之日的兰渊乃是“不吉之人”,可兰渊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在他第一次听到兰渊这样喊他时,和勒博还是不禁心中一软。

听说大妃因此而不让人给她一个小娃娃送吃的时,和勒博想过去关心她,可他又怕他的关爱会给兰渊带来更大的祸患,因此只能狠下心来对她所遭受的一切不闻不问。

和勒博一直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因为大妃见和勒博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女儿,就又叫人给了小兰渊一口吃的。

从那时起,和勒博便给自己这个失职的父亲找了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只要他足够隐忍、不去理会兰渊,大妃就能给她一条生路,让兰渊过得好些。

可这些年来兰渊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从没有真正考虑过。

原主对和勒博有没有怨兰渊不知,反正她刚穿进书中不久,对和勒博这个“便宜父亲”根本没什么感情,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工具人而已。

所以此时她向和勒博寻求庇佑,也没什么心理上的负担:“父汗,这么多年来兰渊从来都没求过您什么,如今只求您能发发慈悲救救我娘、给她找个医官瞧瞧吧!女儿求您了!”

如果今日被打的是她自己,兰渊或许会选择循序渐进,不会一下子对和勒博要求太多。

可白氏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伤的,兰渊无法坐视不管。

和勒博看看哭得梨花带雨、哀切地望着他的女儿,再看看兰渊怀中意识混沌、虚弱至极的白氏,内心纠结一番过后,他长叹一声,侧首对侍从吩咐道:“去找个医女替白氏包扎。”

侍从闻言却并没有立即应声,而是怯怯地瞟了一旁的大妃一眼,迟疑着不敢答应下来。

和勒博见了不禁怒声呵斥道:“怎么,我这个汗王的话都没人听了?”

见和勒博如此,大妃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气愤之下,她控制不住地说:“汗王究竟是在教训这奴才,还是在朝我撒气呢?说到底,汗王还是怨我收拾了那两个贱人吧!”

“够了!”眼下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和勒博终于忍无可忍地说:“你堂堂大妃,一口一个‘贱人’的挂在嘴边,像什么样子?这些年来白氏和兰渊为奴为婢地伺候你们母女,你心里有多少气也该出了吧?如今兰渊都已经这么大了,早就到了该给她说亲事的时候,你身为嫡母不但不闻不问,还如此当众羞辱于她,你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我倒想要问问你,你要羞辱的究竟是兰渊,还是我这个汗王?!”

“我……”大妃身为家中独女,从小受尽万千宠爱,性格骄纵至极。嫁给和勒博这么多年来,她也早已习惯了丈夫的好脾气,已经记不清和勒博上一次朝她发火是什么时候了。

见他今日竟为了兰渊母女这般与她争执,大妃一时气急,竟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兰渊此时可无暇顾及大妃与和勒博在吵什么。

见和勒博当真动了气,侍从很快便请来了一位五十来岁的医女,帮着兰渊一起将白氏给扶了回去。

按说清理白氏身上的伤口需要许多清水,可偏偏如今族中十分缺水,医女也只能凑合着用兰渊这里剩下的小半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