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夫人意外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会是她?”
“兰渊姑娘向来重情义,又十分明事理。不过是因为出身之故、外人对她有颇多误解罢了。我倒是很喜欢她,恨不得她是我自己的孩子呢。”
将兰渊夸了一通之后,侧妃婉转地笑道:“夫人若是能听进我的话,不妨好好考虑考虑这门亲事。毕竟这不仅是孩子们的心愿,也是汗王的意思……”
阿娜日侧妃心里自是希望能够促成兰渊与万俟洛归的婚事的,这样一来他们这边的势力就会更加强盛,将来也好有更多的筹码与大妃对抗。
万俟夫人犹豫着没说话,虽说还没有答应,但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抗拒了。
侧妃看出她的动摇之色,适时提醒她说:“宝芝姑娘的亲舅舅、梅鞍格勒将军可是对万俟少将军见死不救呢,就这样,您还愿意让少将军娶宝芝吗?”
天大地大都不如她儿子的命重要,这件事情自然是万俟夫人心中的一根刺。
只是一想到要让一个灾星过门,万俟夫人就浑身不得劲,总觉得自家儿子能配得上更好的姑娘。
既然她对宝芝已是心存芥蒂,那侧妃的女儿慕容婧琪其实也不错。就是年纪小了些,才十三,比万俟洛归小了整整六岁……汗王和侧妃未必会愿意。
万俟夫人看了侧妃一眼,叹了口气。
罢了,只要她儿子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别的都不重要。
若是娶兰渊就能让万俟洛归开心的话,看在慕容兰渊为她儿子之事奔走操劳的份上,她就默许了这桩婚事。
回去之后万俟夫人又找来万俟洛归的手下,核实慕容俊弼同她说过的话,发现果然是兰渊最早发现了东隆的不对劲、提醒了万俟洛归。
那顶替东隆的侍从充满感激地说道:“如果不是兰渊姑娘,少将军怕是早已丢了性命!只可惜少将军对东隆太过信任,被他害了不说最后还叫东隆逃脱了去……”
事已至此,万俟夫人终于相信了慕容俊弼不是在胡说八道,兰渊真的可以说的上是万俟洛归的救命恩人。
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对兰渊的所作所为……万俟夫人不禁拧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
阿娜日侧妃见过万俟夫人之后便知道兰渊的这桩婚事稳了,兴冲冲地请兰渊到她那里喝她新得的奶酒。
兰渊知道侧妃这是在向她邀功,笑着饮了,却是不让侧妃自己喝:“您还要给婧琪生弟弟呢,不宜饮酒。”
侧妃意外道:“汗王又不在王城之中,我哪儿有那个机会呀?”
兰渊浅笑道:“您得早些准备起来、调养好身体才成啊。”
她自己虽然没生过孩子,但也是眼看着继母生下了弟弟妹妹,对于备孕之事还是略有些了解的。
侧妃颇有几分酒瘾,但一想到她的大计还是强忍了下来。
将酒碗远远放到一边之后,阿娜日侧妃便开始向兰渊述说万俟夫人来见她的情况,末了胸有成竹地说:“你放心,你和万俟洛归的婚事再无其他阻碍了!”
像是诚心要打侧妃的脸一样,侧妃的婢女偏生在这个时候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喊道:“不好了侧妃!汗王那边传来消息让您赶紧带人收拾行李,我们要连夜撤离王庭了!”
“什么?!”侧妃震惊地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撤离王庭?怎么会!我们都已经住在这里多久了啊!冷不丁的,汗王要我们撤到哪里去?”
虽说现在是旱季、孟溪部到处都很缺水,但王城所在之处已经是距离西伦河最近、水资源最为丰富的了,别的地方只会比王城更加荒僻、干旱,有的地方甚至寸草不生。
侍女的声音越来越小:“听说咱们是要先后撤到汗王的老家去……那边有林子,便于躲藏敌人的追杀。”
骤生巨变,使得侧妃下意识地喘息起来,差点站立不稳。
兰渊见她脸色不大好的样子,上前扶住她说:“侧妃莫慌,既然是父汗的命令,咱们只管施行便是。眼下大妃被软禁、正是彰显您能力的时候,您一定要稳住了才行啊。”
侧妃见兰渊在惊变之下竟然还能如此镇定,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对她的敬佩。
她点点头,请兰渊帮她的忙:“我要管的事情太多,宝芝姑娘还有俊弼那边,麻烦姑娘帮我盯着点儿。”
兰渊颔首道:“侧妃放心,我这就去亲自通知他们。”
尽管侧妃已经非常努力地想要安抚人心了,可在塔达铁骑即将杀到王庭的恐怖背景之下,当天下午王庭里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人人都忙着收拾值钱的物件、恨不得立即便能逃离此处。
尽管他们都对如今的王庭有着深厚的感情,一点儿都不想离开这片生活了许多年的土地,可和被塔达人残忍地杀害或是成为生不如死的俘虏相比,背井离乡、流离失所都不算什么了。
尽管兰渊知道他们最后八成不会撤离王庭,她还是做了做样子收拾出了自己的财物。
和屋子里堆满珠翠珍宝的宝芝相比,兰渊的财产少得可怜,很快就收拾好了。
她怕白氏担心,就叫上俊弼一起去了白氏帐中等消息。
傍晚时和勒博终于赶回了王庭,整个人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数十岁,不仅添了许多白发,连背都微微佝偻了下去。
他将包括大妃在内的所有妻妾、子女都叫到了王帐之中,心情沉重地说道:“我年纪大了、实在无力抵抗塔达部的猛攻。北越援军已在路上,只要我们先回老家避上几日,日后一定还有机会重返王庭。”
和勒博和大妃所生的长子慕容俊义之前一直在阵前抗敌,此次和勒博决定举部撤退,慕容俊义也只能跟着和勒博暂时回到王庭。但是对于和勒博后撤的决定,慕容俊义至今仍然很不服气:“父汗,塔达兵不过是徒有凶势而已,若论兵甲、战车、军民人数皆不如我孟溪,您为何就不肯听儿子的和他们死磕到底,这么快就想着要躲回老家去了呢?”慕容俊义越说越激动:“把王城白白送给人家、躲到深山老林里去做一只缩头乌龟,我做不到!”
“够了!”和勒博拍案道:“这件事情我们在军中已经商议过很多次了,我只是将结果告知其他人,并不是想听你的意见!”
宝芝不想看着父汗和哥哥再吵起来,及时站出来为慕容俊义分散火力。
她哀切地看着和勒博,十分难过地说:“父汗,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宝芝是在这里长大的,真的不想离开王城……”
看着小女儿委屈又难受的样子,和勒博无奈地长出口气:“宝芝,父汗明白。如若不是万不得已,父汗也不想舍弃我苦心经营了多年的王城啊!只是现在我们是真的无力再战了,几次议和也都被塔达部果断拒绝了去……他们这是一心想要灭了我们孟溪部啊!”
听完和勒博的回答之后,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阿娜日侧妃等人也都彻底地绝望了。
他们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难过着。
婧琪听说自己从今以后要躲进林子里过苦日子,甚至还害怕得哭了起来。
就在他们收拾好行装、准备连夜离开王城之际,一封看起来十分重要的急报突然传到了和勒博这里。
众人见了不由心生一丝希望或许,是北越援兵提早赶到、他们不用再那么狼狈地离开王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