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注意的是，裴元汐悄悄将眼泪憋了回去，她的眸光冷淡而平静，却不是她真正想体现的样子。

南落琰呼吸一促，看到裴元汐这张脸，他想起来念欢，十分的相似。南落琰站了起来，淡淡走到他面前，试探着伸出手，才刚触碰到裴元汐的头发，他又收了手，他看她许久，愈发觉得她就是念欢，可能也只因为喝了酒，现在的感觉都不太真实。

南落琰暗暗低头，又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你可是念欢？是你回来找我了吗？”

裴元汐看着这么笃定又哀伤的南落琰，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她不能承认:“我不是，我是裴元汐，想来是南公子认错人。”

南落琰又气又急，许是酒意上来了，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有些焦虑:“为什么不是，你不肯回来吗？我就这样不值得你留下吗？”说到最后，南落琰已经泣不成声:“为什么不辞而别……”

裴元汐看着这样的南落琰，一颗心抽噎地疼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既是不能像从前那般抱住他，她只能强忍眼泪安慰道:“南公子莫要伤心，你要等的人会回来的。”

身前的人呢喃，一声声唤的都是「念欢」，每一个字，都深深的敲击在她的心上，如山海颠覆在耳边呼啸，令她久久无法平静。

他的拥抱很紧密，令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他身上的气息，却又令她有几分心醉，就想缱绻在这温柔乡里一辈子。

但，这终究只是她的梦。

很快，南落琰被人拉开。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飘起了小雪，眼前的人影同那张还略带着几分青涩的少年重影，她忽然想起那年他承诺，在新年前一天带她出去玩，还将身上的黑色大氅披在了她身上。

一时间，竟然有些触南伤怀。

李管家最是审时度势，见着一派的丫鬟下人都围在这里凑热闹，忙将人遣散了去，并令南落琰身边的侍从带他回去房中休息。

南落琰忽然酒醒了一般，再次走上前来逼问，“是你，你的眼神像她。”

裴元汐忙低头，抱有几分歉意，“大人，您认错人了，今儿个是我第一次来府上。”

南落琰见状，有几分生气，或许真的是他认错了。纵使是谁像她，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也就着两眼，一眼深情，一眼决绝，推开身边的侍从，提着手里的酒罐子，风风火火的走了。

李管家感到为难，忙上来打圆场，拱手作揖道：“实在抱歉，我家相爷今日吃了点酒，不免有些失仪，望裴大人勿怪，小的已经命人备好厢房，裴大人这就随我来吧。”说话间却也没忍住打量裴元汐几眼。

大概是碍于刚才南落琰的极力追问，裴元汐的极力否认，也不敢多问，眉眼间除了打量，还是打量。

裴元汐作为宫中尚且排的上号的一号高手，送她来南府的人，自然不会失了阵仗，身后一众兄弟陪着，瞧见南落琰刚才的冲撞，险些扑上来出手教训，还好穆棱及时出手阻难。

第328章天意弄人

再说穆棱，方才仔仔细细的瞧见这个情形，心里觉得奇怪，碍于眼下人多口杂，也并未支棱什么言语，只叫其余人在门口侯着，自己跟着裴元汐一同去了厢房。

到了厢房门口，李管家交代完一切，终究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的试探的问道，“裴大人好生眼熟，我们可曾见过？”

岂止眼熟，当年那个不会说话的舞女，同面前这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虽在京城许久，但是一直在外学武，不曾见过管家。”

李管家点点头，又道，“那大人家中可曾有什么胞妹胞姐？”

裴元汐佯装不解，“管家何出此言？”

李管家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方才我家相爷失态，也是事出有因，实在是裴大人同我家相爷惦记的女子太相像了。”

心，狂跳不已，尽管她这些日子也都耳闻他为她的失踪消沉，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而南落琰方才那一抱，却又是真真切切的酒后吐真言。

“呵呵，是吗？”裴元汐嘴角留有几缕苦楚，随声应和了几句。对于那位舞女的事，却并未做过多打听。

穆棱默默观察，觉得这其中或许另有蹊跷，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顿时觉得白隐那个皇帝心思深沉，对南落琰府上的事情，竟然能了解到了这个程度。

他只说送个女子前来，却没告诉他是送了个一模一样的女子来，再往下挖下去，也方见皇帝的苦心。

但是，穆棱心中仍有一个地方感到好奇。

等管家交代完下去，才琢磨着拿捏好语气，听着仿佛不以为意，实则旁敲侧击。

“早前忘了告诉你，不过南落琰这人的事情，向来在宫中传遍，关于他的听闻，你可知晓？”

裴元汐不好撒谎，何止传遍宫中，她自己还偷偷打探过。

“知道，听说他府里曾经失了一个舞女，南大人似乎对那个舞女一往情深，自那以后一蹶不振，是这样吗？”

裴元汐反问回去，穆棱倒也无话可说，只是点点头，“旁的我也不同你多说，你只需记着这点，别平白招惹了南落琰，可没人再保你。”

“我知道。”

穆棱平日里待她不薄，虽说是仗着自己在荆门宗被迫得来的功法，也不曾当面道过谢。

“穆将军大恩，清欢无以为报，眼下受皇命来到南府，不能在将军身边帮衬，将来若是将军有需要，清欢一定全力以赴。”

“想不到你一个女子，竟然也有如此仗义的一面，皇上没有选错人，我便也放心了。”

寒暄一番，匆匆作别。

天色将晚，院子里头有些吵闹，丫鬟们都知道宫里派来了位武功高强相貌俊秀的御前侍卫来保护南落琰，趁着管事的吃酒，都跑来这个院子里来。

裴元汐的门，隔三差五被人敲响一次，不是收到一份糕点，就是收到一件帕子，没一会桌上就已经堆满了东西。

这倒是令裴元汐感慨无限，当初自己以舞女的身份进南府，又因为故意装作不会说话，那些丫鬟见他得南落琰喜欢心生嫉妒，明里暗里可没少整蛊奚落于她。

如今自己换了个身份，却又受到这样的优待。要是叫她们知道，自己就是当初的舞女，眼下又会是何种情形呢？

翌日，裴元汐头一次接触这府里关于侍卫的规矩，到了用饭的时间，她也是自然而然的跟着那群侍卫一起去厨房，却被半道赶来的李管家截了个胡。

“裴大人，您这是做什么，您可是皇上开了金口亲自降旨御赐进来南府的，怎么能如此的屈就您呢？”

“李管家，你实在太客气了，我在这里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