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1 / 1)

许见竹笑了下,起身道:“虞家是讲情面的,各自都留几分余地,别将路走窄了,是不是,陈嬷嬷?”

被点到名儿的嬷嬷身子一震,支支吾吾地应声道:“是、是……”

“都别紧张。”许见竹浅浅笑,说:“我进府时日不长,都仰仗诸位大事小事上才没出差错,今日请大家来,便是想做个主,在各位原有的月银上,每月再添两吊钱,从我账里支,如何?”

闻言,适才紧张兮兮的下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说话。

许见竹唇角依旧维持着稍稍上扬的弧度,道:“那便这么定了,散了吧。”

几人面露惶恐,齐齐道了声“多谢少夫人”,便一一散去,许见竹正欲转身回屋时,目光一撇,只见有个红棕人影倚在榕树旁,正聊有兴味地往这里看。

许见竹微顿,面不改色地吩咐道:“大公子回了,让厨房备膳。”

虞时也沐浴后,光脚踏出??室,就见圆木桌上已摆好粥和几道小菜。

许见竹正翻着账簿,提笔记着什么。

他擦着发梢的动作停了下,沐浴过后,连日因赶路而紧绷的身子也稍稍松弛下来,虞时也打了个呵欠,就这个角度打量起许见竹。

其实成婚后这一两个月,他还没见这位连圣上都礼待三分的永安郡主对谁发难,她还挺让人省心,下了床也不黏人,称心如意到虞时也险些忘了第一回 见到她的情景。

适才在院子里看她拿捏人,忽然便想起来。

当初那道声色寒凉,不带分毫情绪的“杖毙”二字,他可是记忆犹新呢。

啧,这人手段是和模样一样冷……但其实她还长得挺漂亮的。

“你不过来,在看什么?”许见竹看过来,打断他的思绪。

虞时也微顿,眉梢一挑,佯装无事发生般擦着发梢走过去,余光瞥了眼她的账簿,搅了搅杏仁粥,问:“那些下人怎么回事?”

“没什么,都是小事儿。”

许见竹轻描淡写地揭过,自幼在宫里养成的习惯,那些她能解决的事,便不愿说给旁人听,徒增麻烦,且虞府这点小事,比起她初至皇宫那会儿,根本也算不得什么。

她给虞时也夹了小菜,转而问:“你好像早回了几日,你赶路了?”

虞时也是赶路了,但不知为何,他舌头绕了圈,道:“我赶什么路,疾风那家伙,不知道吃了什么,这几日跑得飞快,拉都拉不住。”

疾风是虞时也的马。

许见竹不疑有他,略有些担心道:“我找个郎中给它看看?”

虞时也喝着粥:“不用,它好多了。”

“阿锦成亲可还顺利?她独自一人远在??南,想必很不适吧?其实你应当多留几日,陪陪她才好。”

闻言,虞时也嘴角微抽,心道虞锦那个见色忘兄之人哪有什么不适,他看她适应得很。

他嗤了声道:“阿锦那丫头,死活要和离随我回灵州,非说什么舍不得我,啧,成亲又不是儿戏,我自然不能由她胡闹,只怕再呆下去,她便愈发不肯让我走了。”

许见竹微顿,将信将疑地缓缓颔首。

虞时也把粥喝完,见她安静下来,忽然将巾??丢给她,说:“过来给我绞头发。”

许见竹看了眼手里的巾??,走了过去。

既是为人妻,给虞时也绞头发就同陪虞时也做那种事一样,都算是分内之事,而她这人向来不推辞分内之事。

也正是吃准了这点,虞时也便肆无忌惮了些。

他屈膝盘腿坐在榻上,感受着头皮上那点微末的动静,道:“这么点劲儿,你要绞到何时去?”

许见竹垂目睨了他一眼,力道便加重了些。

虞时也头皮顿疼,“嘶”了声道:“你故意的吧?”

许见竹面无神色,把巾??又重新丢给他,说:“我叫丫鬟来。”

她倒不是置气,只是与虞时也相处的那阵子她稍稍摸清了这位虞大公子的性子,他这人金贵得很,吃穿住行都颇为讲究,若是不小心在她手里遭了罪,不知道又要冷嘲暗讽些什么来。

许见竹向来就懒得与人争执。

那巾??从虞时也眼前落下,他蹙了下眉,反手便攥住眼前人的手腕,扯了扯唇角道:“脾气这么大,别以为你是郡主我就惯着你,天高皇帝远,你是在我灵州,不是在上京,出嫁从夫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许见竹无语地望向他。

虞时也被她这毫无情绪起伏的模样弄得一梗,心道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恼火,他看她训诫下人倒是挺厉害的,怎么跟他就一脸“我懒得同你说”的样子?

虞时也忽然起身,朝内室通往书房的暗门走去,道:“算了,我自己来。”

许见竹望着男人消失在暗门的身影,默然片刻,吩咐嬷嬷道:“让厨房煮些花茶给大公子送去,火气太旺不好。”

周嬷嬷是太后从宫里精挑细选来照顾许见竹的,闻言略顿了顿,应了声是,思忖之下,委婉道:“郡主,其实……虞府不是皇宫,虞公子是您的夫君,是枕边人,您待他可以稍微,热忱些。”

许见竹不解地看她。

周嬷嬷讪讪一笑,道:“没什么,老奴多嘴,这便去准备花茶。”

说罢,周嬷嬷福身离开。

踏出屋门时,她回头瞧了眼女子清瘦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叹息,郡主幼时入宫,便是她亲自照看,她再清楚不过她的性子。

生怕麻烦旁人,也怕旁人嫌她麻烦,天大的事也自己咬牙抗,便是连太后娘娘也是轻易不诉苦的。

到底是寄人篱下,没有寻常孩童的不谙世事。周嬷嬷记得郡主刚进宫那年,得了风寒甚至不敢宣太医,担心太后嫌弃她事多,一个不称心便要将她送回许家去,硬生生抗到发起高热,险些烧晕过去,才被宫人察觉,连夜请了太医来诊脉。

夜里醒来时,小猫似的怯生生求太后莫要将她送回府,怜惜得太后心都化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