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在这里,而且颜色鲜妍到怪异的果子,基本上可以断定是重度污染的重金属地下水体养出来的东西,富集到这个程度,估计填饱了肚子,就只剩下写墓志铭的时间了。
他没有可写的东西,所以他还不想死。
在这天日落之前,他终于找到了一件可能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一间锈迹斑斑的老式电话岗亭。
星际通话的方式多种多样,这种旧式的拨号方式也被保留了下来。相对其他通信体系来说,只要这种通话岗亭连接的地下光纤线路没有被物理性隔断,就还有正常运行的希望。
这间岗亭居然还是投币式的,林酒眠检查了一下机器下端装硬币的小箱,开关早已被撬开,里面空无一物。等他把整个底端搜寻一遍,在夹缝中找到了一枚老旧的钱币。
当啷一声,机器吃下了这枚钱。
林酒眠缓缓转动数字轮盘,不抱希望地拿起那只沾满了灰尘的听筒放在耳边,像捧着一只阳光下斑斓的肥皂泡。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他可能是烧糊涂了。
在无尽的电流嗡鸣后,听筒深处,传来了“滴”的一声。
“喂,是……是哥哥吗?”
略带一点孱弱气音的少年声音传来,虽然被旧式听筒传得失真,但林酒眠完全能听得出来,这就是林羽的声音!
林酒眠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大滴的眼泪就刷的一下从他的眼睛里滚了下来。
林酒眠低头咬住了手腕,努力抑制这股酸涩的感觉。他的手心里是还未完全消退的,硬生生抓过烙铁的烫伤伤疤,虽然已经在治疗仪的治疗下好了大半,但手心还是疼得厉害,完全使不上力。
太丢人了。林酒眠抽了抽鼻子,自己还是当哥哥的,结果这种要紧的时候,听见了林羽的声音,什么委屈难受都涌了上来,身上哪儿都开始疼,疼得他的眼泪一直往下掉。
“是,是我。”林酒眠深呼吸,往外抽气,勉强维持正常的发音:“你现在……怎么样?”
“我到了长门星,就在以前哥哥和我约好的位置。”林羽的语速很快:“当时那个看护了我终端,我就知道哥哥会用这个联系我……只是太久了,哥哥你还好吗?”
林酒眠靠在岗亭的内壁上,安安静静地听着林羽的声音。
“我很好。”林酒眠用手背在脸上抹了下,温声道:“别怕,别怕……只是我现在还有一点别的……别的事情要做。”
电话那头传来了嗤啦嗤拉的电流声,林羽的声音夹在杂音里传过来:“我不害怕,我很担心哥哥……我很想早点见到哥哥……”
“别担心。”林酒眠嘴角微微勾起:“我也很想早点见到你……”
“林羽现在是一个人在长门星,要好好生活,凡事多小心。”林酒眠低声说:“你再等等我……我这边的事情忙完了,就过来找你。”
“好。”林羽的声音兴致高了一点。
“阿羽一个人也要开开心心的。”林酒眠闭着眼睛,轻声说:“阿羽今年就到了年纪,就可以去报名入学测试,阿羽这么聪明,一定能考上的,说不定还能拿奖。等顺顺利利地从学校毕业,就可以有个正经的工作,哪里都能去,永远开开心心的。”
“好好照顾自己。”林酒眠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每天开开心心,再也不要有别的烦恼了。”
“哥……哥!”林羽觉出一点不对来,“我会的……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来找我……哥?”
回应他的只剩下终端中传来的忙音。
老式话筒尾端吊着长线,无力地垂到了地面上,林酒眠在高烧和伤痛中,抱着膝盖,意识昏沉,就这么在小小的岗亭中睡过去了。
林羽会有怎么样的人生呢。
顺风顺水地考学、毕业、工作,遇上一个稳重可靠的alpha或者beta,然后相互扶持,并肩面对生活中的大小问题,彼此爱重着过一生。
林酒眠发出一声悲伤的哽咽。
骗子。
他是个恶贯满盈的可恶骗子。
以前在外面骗钱骗物,现在连林羽都也骗了。
他已经多日没有进食,全身伤病,现在已经几乎走不动路了。
一直以来都是林羽这个虚幻的目标在支撑着他,让他一步步前进,想再用自己的小聪明找到一点破局的方法,不去想硬币另一面是什么。
现在他终于到了不得不面对的地步他的体力,不可能支持他走出这片被时代遗弃的工业区。
他会变成一具腐烂的尸骨,被游荡的野兽分食,林羽谁都等不来,从疗养院逃出来时林酒眠给他留的那点钱也会很快用光,别说顺风顺水地考学,一个月内,林羽就得面对无法支付药费和生活费的窘境,然后……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骗了林羽,还想骗自己,给林羽虚构出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美好未来,好让自己心安理得地离他而去。
林酒眠眼皮极沉,在岗亭外漫天的冻雨声中失去了意识。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这个黑甜的梦境中,他忘却了一切,他生来就是拥有自己姓名的联盟公民,穷是很穷的,但没有任何人伤害过他。他考上了想去的学校,遇见了很多熟悉又陌生的人,他们在热烈的阳光下彼此十指相扣,空气里全都是梦一般的浓郁甜香。
眼泪从蜷缩在地上的omega的眼角落下来,他在一个风雨飘摇的破旧岗亭里,做着世界上最棒的美梦。
一双利落的黑色军靴停在了岗亭外,闪电划破夜空,将来人腰间的刀刃照得雪亮。
黑发黑眸的alpha腰背笔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地上的猎物。
好久不见。
【作家想说的话:】
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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