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衣裳倒还好,便是略有些宽松,被披风一挡也瞧不出什么,反而风吹起衣裙,衬得她腰肢愈发纤细,只是这一双绣鞋不合脚,她需要每一步都踩得结实,才能不叫自己跌跤。

有清风拂过,吹起她一缕青丝,沾在了唇脂上,有点不舒服,叫她黛眉忍不住地轻蹙。

忽然,有击掌声从远处传来。

扶雪脸色立即变得恭敬,邰夫人也秉住呼吸退到一旁,邰谙窈从未见过这种阵仗,迟钝地从昨日邰府粗浅教导的礼仪中扒拉出这一段,她慢了一步退到路边,学着邰夫人一样,弯下腰肢,跪在地上,垂首以示恭敬。

夏裙很单薄,裙裾也只有轻薄的两层,跪在鹅卵石铺成的路上,膝盖硌得有点生疼。

邰谙窈安静垂眸,一言不发地跪着。

銮驾转过来时,时瑾初见到的就是女子黛眉轻蹙去挽青丝的一幕,乌发缠绕在她纤细的指尖,一黑一白,颜色对比分明,愈发衬得她脸颊白皙,她明显有点迟钝,慢半拍才跪了下去,整个人安静得有点过于低调。

时瑾初认出了扶雪,也认出了邰夫人,仪仗适时地停了下来,他声音从銮驾上响起:

“夫人请起。”

跪着的人不敢抬头,便也没有人看见他的视线落在何处,今日的风很轻盈,带起她的裙裾,将她吹得凌乱,她杏眸闪过茫然和怔愣,忙不迭地按住衣裙,不敢抬头,她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这一幕叫时瑾初蓦然冒出一个念头弱不禁风。

这个词来形容她,应当再是恰当不过。

仪仗没有停留,很快离开,邰谙窈一行人起身。

也许是皇上未曾过问邰谙窈,也没有对邰谙窈表示出不同,扶雪松了口气,她瞧了邰谙窈一眼,觉得自己担忧得有点早了。

皇上是什么人?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怎么会因一个女子的容貌就失态?

扶雪放平了心态,后半路放松了许多,想起刚才的事,便暗中提点了一句:

“宫中规矩森严,二姑娘若再遇到适才的情况,可一定要反应快点。”

扶雪觑了眼二姑娘,她话中有提点,也有点想让二姑娘知难而退,毕竟,这宫中当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而二姑娘的身体,她也是有所耳闻,再说今日一见,也肉眼可见二姑娘身体有点弱,她既替娘娘觉得忧虑,也不由得有点唏嘘,二姑娘再是有一副好容貌,但身体不得用,又值当什么?

邰谙窈也能看得出扶雪眼底的惋惜,她只是轻垂眸,什么都没有说。

等要转道时,邰谙窈才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一眼。

时瑾初的视线,别人也许没有注意,但她因身体和容貌原因,惯来对旁人的视线敏感,所以,时瑾初看向她时,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跟着母亲和扶雪身后朝蔌和宫走去,邰谙窈想起昨日府中明里暗里对她的期许。

进宫替姐姐争宠么?

邰谙窈收回视线,她轻轻抿唇,再次垂眸时,眉眼间的那点温柔有一刹间褪得一干二净。<div class="ex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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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第二章

一路无言,邰谙窈安静地跟着邰夫人进了蔌和宫。

蔌和宫一片精致华贵,地上铺的都是青石砖,清凉一片,邰谙窈顺着长长的游廊踏入殿内,就见喜鹊登梅的绒毯从内殿一路铺到了殿门口,任谁都看得出其内主子的尊贵,偏就是这样的蔌和宫内气氛格外压抑,宫人们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邰谙窈眸色不着痕迹地一闪,她进京前也打听过宫中的情况。

她的姐姐,当今的良妃娘娘,颇得圣上恩宠,早在年后时查出身怀有孕,得以封为二品妃位,却在一月前忽然小产,至今未曾查出真相。

听说,最终这件事的定论是底下奴才不仔细,打杀了两个奴才问罪,便不了了之。

而她这位长姐却是没了皇嗣,还彻底坏了身子,而能给她主持公道的人也没有给她一个交代。

如今她能入宫请安,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那位对长姐的补偿,昭和六年大选,新妃早入宫将近一年,家中想让她进宫替长姐争宠,但无缘无故的,她凭什么能入宫?

偏生府中递进宫的消息没有被拦。

饶是邰谙窈对宫中情势不曾了解,也能从中猜得到长姐的小产绝非是意外,甚至那位应当是知晓凶手是谁,所以才会默认今日她进宫请安一行。

邰谙窈抬眸瞧了眼蔌和宫的牌匾,若是真相当真如此,那便怪不得她这位长姐至今未曾病愈了。

入了内殿,邰谙窈一眼瞧见躺在床榻上的人,她面容消瘦,病容明显,再是姣好的颜色也只剩下七八分,她穿着一身亵衣,趴伏在枕头上,脸上泪痕未消,但在见到邰夫人那一刻,就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邰夫人整个人顾不得行礼,就快步走到床前,搂住床上的人,心疼得直呼:

“我的阿如,怎么会这样!”

良妃一见娘亲,再也忍不住心底的苦涩,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来,哽咽道:“娘!”

邰谙窈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这母女情深的一幕,半点没觉得动容,甚至觉得这一幕有点刺眼,她唇角一闪而过淡淡的嘲讽,她年少时病重在床,几度不曾醒过来,可不曾有一位母亲在床前替她担忧。

她过于安静,以至于床边的二人将她忽视得彻底。

许久,良妃终于稳定了些许情绪,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邰谙窈,倏然,她眼底闪过怔愣和苦涩,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才不自在地说:

“让妹妹见笑了,扶雪,快搬个凳子来。”

邰谙窈垂眼:“娘娘言重。”

良妃蓦然有点哑声,对于邰谙窈的冷淡有点不适应,但良妃停顿了一下,却是呐呐地什么都没说。

她和这位妹妹十余年未曾见过一面,对于这位妹妹来说,她们将她一扔就是十余年,心底不怨怪她们也就罢了,岂能和她亲热得起来?

良妃视线落在邰谙窈脸上,只一眼,她就有了和扶雪一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