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因为回答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看起来无所谓极了,语气也很敷衍。

但你没有办法独自出去寻找懒虫,你只能煎熬地等待着他的消息。

似乎是你的祈祷起作用了,几天之后,你再次听到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

那时候你洗漱好了正预备着上床睡觉,自那天起就再也没有过任何动静的电话忽然之间响起来。你先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愣了一下,然后才感觉到心底涌上来的狂喜。

你提着睡裙跑到客厅里,立即接起了那个电话。

电话对面却没有声音。

你手按住胸口,似乎这样就能让心脏跳得不那么厉害一样。

“喂?”

你试探道,心想如果不是懒虫你就立刻挂断。

但令你高兴的是,下一秒,你听到了懒虫的声音:“呃……”

你的惊喜还没有升腾起来,就先被担忧遏制住了。你立即问道:“真的是你!你还好吗?你在哪里呀?”

你觉得他听起来像是受伤了,很不舒服。你双手握紧了话筒,等待着他的回应。

“呃……等、等……”

你更担忧了,应道:“嗯,我在。”

下一秒,他却喊道:“……操!滚!”

你一下子愣住了。

你最开始以为懒虫在跟你说话,因此一时之间不明白他怎么好好的忽然莫名其妙骂了你一句。但下一秒,你就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对!

听筒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远,他好像不是在跟电话里的你说话,而是在……冲着电话那边他旁边的什么人在怒吼。

你的脑袋空白了一秒钟,就在这时,另一道听起来更近的声音捕捉到了你的耳朵。

“Surprise!乖宝宝!想我吗?”

你辨别了一下才认出来,这是……老三或者老四的声音。

你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了,上一次听到也是在这部电话里。你条件反射性地就要挂电话,但那道声音阻止了你。

“乖乖,听话。如果我是你,我可不会忙着挂掉电话躲进小被子里,我现在会立刻去门口开门,看看门外……有什么样的惊喜。”

他笑了,而你,浑身发凉。

你扭头看向了不远处蛰伏在黑暗中的大门。那扇门看起来庞大而安静,似乎能够隔绝这世界上所有的危险,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它背后其实藏着安静卧伏、静守猎物的恶狼。

有那么一瞬间,你觉得这通电话可能只是一个玩笑,可能是你没睡好神经错乱想象出来的。这么高这么大这么厚的一扇门,难道隔绝不了坏人吗?

可是这个念头只在你的脑海里转了一圈,寂静的夜里就传来了敲门声。

“笃、笃。”

你被打回现实。

你扔掉了电话,下意识朝那扇门走了两步。两步之后你却忽然醒悟了过来,打了个哆嗦然后迅速扭身向楼上跑。

你觉得但凡慢了一步,身后的恶狼都会饥不择食地扑上来咬断你的脖颈。

你想要拼尽全力跑到尽可能离大门更远的地方。

你期望着那扇门能够伫立得更久一点,但你才刚跑到楼梯口,手还没有抓住楼梯扶手,身后久久等不到人开门的闯入者就好像意识到了不会有人来给他们开门。

下一秒,客厅里响起了震耳的声响。

你被吓得抓扶手的手都软了一下,回头就见那扇原本安全可靠的大门,此时却像一片被风雨凌虐过的落叶,被暴力拆卸,脆弱可怜地反弹到了另一侧的墙壁上。

你看到了门口昏黄的指路灯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身着军装,头几乎要顶到门框,身体将门口的光影堵得死死的,你只能依稀看见他身后不远处列队站着的士兵。

如同一排排锡熔铸的儿童玩具士兵,沉默且肃穆。

门口的人迈步走了进来,步伐沉稳。等到他走到客厅灯光下单手摘掉了自己的帽子的时候,你才看清了他的脸。

是老大。

你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恍如隔世。

老大的脚步停在距离你不远的地方,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如同几百英里以下的深海,将汹涌的波浪和暗流都包藏起来,只露出一派宁静的假象,注视着你。

他朝你伸出了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开口道:“过来。”

你下意识向后退,赤裸的脚底踩在了第一级台阶上。

老大垂眸看着你,并没有因为你后退的动作而急于逼近,而像是并不怕你逃跑一样站在原地,再次重复了一遍:“过来。”

你扭头就跑。

你提着睡裙,光着脚冲上楼,一边跑一边觉得脸上有点凉。

等到你终于跑到了楼上最近、最方便的一个废弃储物间的窗户边的时候,你才发觉,原来脸上凉凉的触感是因为你不知什么时候哭了。

你擦了擦泪水,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