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是跟王朝他们打,后来张龙他们回来换班,又跟张龙他们卯上了。”端木翠抿嘴笑,“好在打着玩,不当真讨银子,不然的话,张龙他们哪里肯的。”
“也是,老早输怕了的。”公孙策也笑,“那大人那头呢?”
“一直在书房写折子,我寻思着是为了黄河水患赈灾银两被吞的事,听说负责赈灾银调配的王千哲是庞太师的门生,看来这趟,又要跟太师杠上。”
公孙策一摊手:“反正跟太师杠上,又不是一日两日了,那天我还跟展护卫说,幸亏咱们开封府没有挨着太师府,否则在朝堂上吵,回了府也吵,那可真是永无宁日了。”
端木翠扑哧笑出声来。
冬天里日头落得早,又下了一日的雨,到晚间更是冷气浸人,端木翠早早便睡了,她睡的正是展昭未离府时住的屋子,展昭成亲离府之后,这屋子就一直空着,大人言说不定展护卫以后还是要住的,没想到展昭住的次数寥寥无几,反倒是端木翠光顾的时候更多些。
公孙策却是一如既往的晚睡,读了几章《淮南子》,又临摹了几幅兰亭序,方伸了伸懒腰要去洗漱,外间忽然传来脚步声,接着便是小心翼翼地叩门声:“公孙先生,展大人过来了,说是接夫人回去。”
公孙策一愣,忙披上外衣带了伞出来,叩门的小衙役毕恭毕敬站着,公孙策问他:“展大人呢?”
话未落音,便看到展昭撑伞自角门过来,雨下的不小,他的蓝衣下摆都有些湿了,公孙策挥挥手,让小衙役下去,又弯腰将手边的伞搁在墙边。
“公孙先生。”方直起身来,展昭已到了眼前。
公孙策微笑:“展护卫,几时到的?下午还同大人说,你得有两三日才到。别是惦记着那丫头,又连夜赶路赶回来的吧?”
展昭没应声,公孙策看他神色,便知又是猜中了,摇头笑道:“下次若不放心,带这丫头同去就是,她就算帮不上忙,也不会坏事的。”
展昭也知公孙策在打趣他,笑道:“此趟倒是顺利,本待要跟大人报备的,大人已先就寝了,明日再报不迟。端木睡了?”
“可不,早早就睡了。”公孙策看向端木翠的房间,“早熄了灯了。你也别吵这丫头了,明日接她回去不迟。”
展昭犹豫了一下,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公孙策见他这般,登时醒悟,暗骂自己糊涂了:他这样紧赶慢赶回来,想来就是想早些见到端木翠,自己反让他明日再来,岂不是大大不妥?
忙改口道:“外头雨大,路上回去也不方便,不如你今晚也宿在这头。”
展昭在门外站了一会,听内里呼吸匀亭,唇角扬起一抹微笑,俄顷动作极轻的推门进去。
这丫头,又忘记上门闩了,以往两人在一处时,总是他最后把门给闩上,她老是不记得,问她时,她反有理了:“我在瀛洲那么些年,也没上门闩啊。”
你若是同她讲凡间不同瀛洲的道理,她又歪理一大堆:“展昭,锁门这回事,防君子不防小人,那些个盗贼,若是想进来,上不上门闩,他们都进来的。”
横竖都是她有理。
展昭关了门,动作极轻地走到床边,屋里并不很黑,可以依稀辨得出她熟睡时的样子,展昭微笑着俯下身去,隔着被子搂住她。
她身子一绷,登时就醒了,眸中闪过惊惧之色,忽然间又醒悟过来,喜道:“展昭。”
展昭伸手出去,狠狠刮她鼻子:“越过越回去了,睡得这么死,旁人进屋到床边都不知道,叫人拐走了怎么办?”
端木翠受了他这一下狠刮,伸手去揉揉鼻梁,居然很是有理:“这是在开封府嘛。”
展昭瞪她:“不管是在哪,都不能这么掉以轻心。”
她嘻嘻笑着,也不恼,末了柔声道:“几时回来的?”
展昭不答,低头吻了吻她面颊,伸手进去搂住她纤细腰身,忽然便咦了一声:“又瘦了。”
端木翠急了:“才没有,不能罚我饭。”
展昭忍俊不禁,噗的笑出声来,端木翠这才省得他是逗她,气道:“狡猾。”
端木翠重新临凡之后,倒是能吃些荤腥了,只是饭量总是那么一点点,有时比小青花吃的也多不了多少,展昭在时,总是硬逼她多吃些,外出时无法监督于她,便与她约定要吃好睡好,若是他回来发觉她瘦了,以后每餐就要多罚一碗饭,端木翠对这一碗饭甚是怵头,每次都绞尽脑汁耍赖避过,谁说她瘦了,她必是要着急的。
展昭一边与她说话,一边更衣上床,这床不算宽,端木翠往床内让了让,给他腾出地方来,方盖上被子,忽觉腰上一紧,展昭揽了她腰身,又把她抱到外侧来,柔声道:“好不容易捂暖了这么丁点地方,又去睡凉的地方作什么?”
端木翠嘻嘻笑道:“若是我睡外头,掉下去怎么办?”
“捞上来便是。”
黑暗中,端木翠朝展昭吐了吐舌头,也不知他瞧见没有。
顿了顿,展昭的呼吸声渐渐匀长,端木翠反睡不着了,因想着:真掉下去了,展昭会不会知道?
这么想着,促狭之心顿起,悄悄移了身子往边上去,方移了寸许,展昭手臂突然穿过她身下,略一用劲,将她抱起到自己身上。
端木翠吓了一跳,低头时见展昭眸间闪着促狭笑意,不觉也笑出来,低声道:“你还没睡着么?”
展昭吻了吻她唇:“真睡着了,你掉下去怎么办?”
说着略转了身,又将她送回里头去,那里已经捂的暖暖,展昭帮她掖好被角,低头见她眸子晶亮的很,便知她还没有睡意,笑道:“这几日在家里都做什么了?”
端木翠委实想不出什么有新意的事,想了半天才老老实实道:“今儿摔了一跤。”
展昭一愣:“哪里?”
“脚上。”
展昭下意识就想起身,端木翠忙拉住他:“展昭,你莫要起来坐下的,这被子里就这么点热气,全让你放跑啦。”
展昭失笑:“搽了药没有?”
“嗯。”
“走路疼不疼?”
“有点,过两日就好啦。”
一时无话,两人静静相对,听外间雨声泠泠。
良久,展昭才低声问道:“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