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军,弓!”
倘若这兵卫对端木翠多些了解,不声不响悄悄退下,也许就什么事都没了,要知道此时的端木翠正在气头之上,谁撞上谁倒霉,他居然还这么不解风情,来了句:“弓。”
端木翠慢慢转过头来,慢地他心惊肉跳。
“你不会跑的快点么?”
快点……
可怜这兵卫很少跟高层直接对话,脑子有点浆糊,稀里糊涂之下,居然还辩解了一句:“属下已经……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还跑这么慢,真正上场杀敌,能指得上你么?”端木翠面无表情。
“不……不能。”小兵卫终于醒悟到不能跟领导对着干,领导怎么说,你就得怎么附和。
“既然这样,还愣着干什么?”端木翠给他指点迷津,“绕着这营寨,跑啊。”
“属下谢将军……点拨。”小兵卫欲哭无泪,一手把弓挎在肩上,另一手搂紧了箭囊,吭哧吭哧,踢踏踢踏,开始跑步健身。
这次他多了个心眼,没问端木翠要跑几圈,他生怕端木翠慢条斯理地回答:“是一千还是八百,你自己掂量吧。”
站的较近的守卫忍俊不禁,有几个定力不足,笑出声了。
但是他们很快就不笑了,因为端木翠正看着他们,笑得话中有话。
“很好笑是吧,”端木翠语气平和,“你们跑得就比他快了?”
“不……不比。”
“那还站着干什么?”
下一刻,铠甲金片拖沓的撞击声,又有几个人,加入了跑步健身的队伍。
端木翠目光左右扫了一下。
很好,所有的兵卫都站的笔挺笔挺,眼观鼻鼻观心心里不敢有旁骛。
世界清净了。
晚膳时分,阿弥过来伺候端木翠进膳,白日里,她也略微听到点风声,但是在场的兵卫一个赛一个的沉默寡言,尤其是几个跑的像是水里捞出来的,问他们更是说死了口风不露。
没办法,只得小心翼翼,在端木翠这里旁敲侧击。
“姑娘,”阿弥咬嘴唇,盛好的汤碗捧在手上,就是不递过去,“我听说,展昭,他走了?”
“恩。”
“姑娘放他出去查虞副统的案子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端木翠面色一沉,饭也不吃了,筷子啪一声拍在案几上,正待开口……
“什么人!”
“有刺客!”
嘈杂声中,重物坠地一声闷响,端木翠脸色微变,疾步掀帘出帐,阿弥知道不对,手按朴刀,紧随其后。
帐前的场地中央,十几个守卫团团围作一圈,手中戟戈前指,尖刃全部对准了场中央的两人。
说是两人,有些失之偏颇,因为其中一人五花大绑,口中塞布,眉目可憎,呜呜有声,头脸尽是血污,正是高伯蹇旗下的仆射长成乞。
至于另一人……
夜风猎猎,袍翻青蓝,薄唇紧抿,星目如炬。
端木翠面上冷冷,心底却有笑意淡淡化开。
展昭,他居然又回来了。
“关于虞都副统的命案,还请端木将军汇同高伯蹇将军,联审此人。”
展昭的声音不大,沉静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字字分明。
夜色之中,他的目光清明而又深邃,穿透稀薄夜雾,与端木翠的目光相萦,一触即退。
端木翠眼睫微垂,低声吩咐阿弥:“请高将军。”
阿弥去至高伯蹇营,只说端木将军有请,并未漏太多口风,高伯蹇怕不是以为端木翠要请他吃饭,红光满面,兴奋非常,一路上跟阿弥问长问短,极是殷切,丘山先生摇着羽毛扇跟在后面,身为智囊,他不像高伯蹇那样盲目乐观,思前想后,总觉得端木翠这“有请”来的蹊跷,但是具体蹊跷在哪,他又说不出。
高伯蹇直待进了主帐,才觉情势不对,但见两边戟卫林立,端木翠坐在高起的主案之后,支颐低首,面色漠然,听到步声渐进,明知是高伯蹇他们到了,竟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
按说虽是端木翠的地位更高些,但同为战将,于情于理,她都不应对高伯蹇如此怠慢,高伯蹇似乎也觉出不对了,正要开口,丘山先生忽的用手碰了碰他手肘,嘴巴向案前跪地之人努了努。
这跪着的人……
高伯蹇看着眼熟,一时间想不起名姓,但看身上的装束,便知是自己营下的,高伯蹇心中打了个突:好端端的,把自己请将过来,帐中还跪了个自己旗下的属卫……
如此想时,又朝边上跪着的另一人看了几眼,见那人至多十三四岁,蓬头垢面,是个破衣烂衫的少年。
阿弥快步行至端木翠身边,低声道:“姑娘,高将军到了,这便开审么?”
端木翠摇头:“等展昭回来。”
阿弥一愣,这才察觉展昭并不在帐中,心下好生奇怪:展昭不是将成乞都带回来了么,又出去作甚?
一时也不好多问,只得应声退开,请高伯蹇入座,高伯蹇在丘山先生的一再“提示”之下,终于想起那下跪之人是营下的仆射长成乞,一时间如坐针毡,因想着:成乞那日说他知道虞副统的头在哪,还引人去找,按说是立了功,怎会受缚帐前?莫非是谎报的消息?了不得,这可大大丢脸,得罪了端木将军,以后还如何在丞相面前露脸?
前途攸关,愁上眉梢,心内正长吁短叹,忽觉帐帘一挑,抬眼看时,一个眉目清朗的蓝衣男子正大踏步进来,因着他装束少见,高伯蹇不由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