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居东,陆涟最熟悉不过,她之前从青莲山上借闭关名义下来,在议事厅干了好长时间的上传下达的事。
合欢宗和旁的机构部门有异,因着名头不佳,都会做些私密勾当,保密性甚至比刺阁还强。合欢宗会领下合适的或是奖励丰厚的任务,再酌情派发。
分轻重缓急四类。重为难度最大,出勤率也是少之又少。
陆涟偏好挑战不可能,又因为系统尚未派发任务,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专挑了重类的木匾来瞧。她的指腹略过镌刻的字,一点抚摸。
密密麻麻都刻着目标。
“就这个吧,看着有趣的紧。” 陆涟扯下相应令牌。
顺着陆涟所指――――是刺阁任务。
刺阁是由霍以白、霍以玄两兄弟建立的刺客机构。早年就以精干高效为名,如今时月更是势头壮大。刺阁里头的也都是江湖的佼佼者,或是至尊,一点也不逊于叁派。
霍家兄弟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幼时失散的胞姐,以此为切入点。陆涟的任务就是,装成霍家兄弟的胞姐,以刺探消息。
初见
帷帐外隐隐传来年轻男子的对话,未几就一阵光亮射进来。
陆涟不着痕迹地皱了眉,她的右腕露在被外,掩于被下的左手攥紧着。右手贴着睡颜放在枕上,唯有半个拇指藏在面颊下,微微向外弯曲。白皙的手光润如玉。
“哥,姐姐她还睡着,今日都不会醒来吗?”嗓音轻佻稚嫩的那个仿佛为了触碰陆涟的手般这样说道。陆涟感觉有人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摇晃几下。
那人的手很暖,温暖的血色从她被握住的手背向指尖蔓延,越发浓厚。
“睡醒了?”低沉沉稳的那个显然是在和陆涟说。
陆涟见状只顺势缓缓睁开眼,微张唇,显出一副久睡方醒的模样。似乎是睡得发了燥热,她撩起披散的发,耳垂的红诉说着少女的羞涩。
“嗯。”陆涟叮咛如蚊蝇,而后又歪着脑袋去打量兄弟俩。陆涟颜色媚若桃花,眼波流转,总是含着湿润的水雾,看起来勾人得很。
不知合欢宗从何处寻得的消息,霍家兄弟的胞姐自幼时与家人失散,而今久在花楼里。胞姐如今有幸觅得好夫婿,哪里还想着与刺阁的人有一分沾染。恰好给合欢宗钻了空,她顶替了原本的那霍家姐姐被送到刺阁。
那些该对照的供词那霍家姐姐早和她接洽,逞论她如何胡作非为也是人无对证。
陆涟斟酌着情绪,那霍家姐姐是见惯风月,胆识非常,想着此时此刻倒也不怕。
“奴家不曾想......这世上还有嫡亲的亲人。”陆涟说得真切,几欲堕泪。她的表演浑然一股媚态,不知道有没有骗过霍家兄弟,几乎情真意切倒自个儿都相信了。
“姐姐不必伤怀,如今我和哥就是你的亲人,你的弟弟。”霍以白(弟弟)迟疑了一下,瞟了一眼身边年长的,安抚道,他的手摩挲着陆涟的手背,强硬地掰开她微屈的手指。
陆涟感觉一股毛骨悚然涌上心头。如今系统按照任务适配,角色界面停留在合欢宗宗徒的身份上,而她的修为功力也止步于此。如今在刺阁不过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那是正好。”陆涟装作听不出威胁的含义,就挣扎着要起身,身子却软下去,衣衫滑过圆润的肩头。
“姐姐可要仔细着,别教外男看去了。”霍以白故意滑过陆涟裸露的肩头,那种温热的略痒的触感叫人忐忑。
比起霍以白的显露,陆涟反倒在意起一直站在身侧居高临下望着的霍以玄,即便未知全貌,那双眸子倒是锐利得紧,仿若能洞悉人心。
霍以玄坚冰似的,对这个多出来的姐姐也未有多大的欢喜。
“这位是玄弟弟吧。”陆涟故意抛了个媚眼。
霍以玄未接话茬,只冷冷瞧她一眼。
霍以白似乎不满陆涟的偏爱,他问道:“姐姐叫什么名字?”
“弟弟,唤奴家露娘。”霍家姐姐原先在烟花楼的花名就是此。倒也凑巧,露娘,陆娘。
“露娘。”一对字眼被霍以白读得缠绵悱恻,好似在呢喃心上人的名字。
相比较霍以白的热情,霍以玄始终抱胸处在审视阶段,陆涟总感觉他眼神炙热,不过经由她刻意的对视后他又恢复到那种冰冷的表情。
一番各怀鬼胎的交谈,陆涟觉得糟心得很。事实上到现在,她也尚未找到合适的契机看到霍家兄弟的模样。两人都带着罗刹面具,除开是一黑一白,比量其余特征倒是无法辨认谁是谁。
一番认亲过后,陆涟就推脱着要休息。她被安置在一间素净的屋里,屋里尚有两个丫头坐着,案头上是几杯清茶,散着袅袅余香。那两个丫头见了她,别在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话,暗里又不住悄悄看她。
陆扶鸾见都是同性,未有何不妥,心里一安。她低垂着头,只站在门外笑着。
一位着青衣的丫头站了起来,向前迎她,轻启丹唇:“姑娘就是阁主的胞姐了。奴婢几个是阁主派来侍奉姑娘的婢子。”
陆涟闻言,望那丫头应有的光景,接口道:“那劳烦姐姐了。”接着又一顿,将脸转向中间,“不知姐姐们如何称呼?慧娘初来,怕莽撞了姐姐们。”
她见这些个姑娘是极美得,最有风韵,锁住了江南的灵韵。娉娉袅袅的,都悄悄看她。一瞬不觉脱口而出:“真真是神仙姐姐们,这般模样,露娘是何其有幸,能和姐姐们同处一室。”
这些个丫头原先听闻阁主的胞姐是烟花女子,原是不喜的。如今见了,与想象中的面目可憎,举止粗俗不同,又如此亲近,便也欣喜异常了。陆涟到底嘴甜,哄得她们一愣一愣。
“奴婢唤阿梳,这位是阿篦。”另一位的丫头抢先开口。又回身倒了杯茶,递给陆涟。
“姐姐不必,露娘不渴。”陆涟接过小小的翠玉杯,在手里把玩。
怀疑
薄雨渐落,滴落于窗畔的雨声渲染成六弦琴音。寒风裹挟湿润的水汽冲撞进来,与屋内淡淡的血腥味相融合。
仆役已洗扫数遍,木质地板仍残留暗红的痕迹,血已干涸,渗透进去。
霍以玄仔细查看着屋内排布的一切,并无凌乱的痕迹。
“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真的好生巧合,自打姐姐来后,刺杀之人都变少了。”霍以白眼神闪烁,隐晦地笑笑。“本来一波又一波地赶来送死,真可惜啊......”他指尖轻点在干涸的血渍上,而后又嫌恶地走到窗边,把手伸出去,让雨冲刷污垢。
“她必定有问题,我信任不下。即便不是细作,她一样对刺阁有威胁。”霍以玄神色淡漠道。
“那哥早知如此,为何不动手?”霍以白微微垂下眼帘,扯出一丝笑意。
“不必着急,真相自当浮出水面。”霍以玄剪了一柱已熄的灯烛,灯烛燃烧的炸裂声在氤氲的空气里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