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是我的隐私。”小姑娘倒是理直气壮的,说完还朝他吐吐舌头:“就不告诉你!”
行吧。
人家这有理有据,骆行之也没法说她什么,只能叮嘱一句:“晚饭回家吃。”
骆茕若有所思长长地哦了一声,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怕我晚上不回来了?”
被骆行之瞪了一眼,骆茕笑得更开心了,整个就一小泼皮无赖似的。
“假如我真的不回来了,叔叔你就节哀顺变,然后找个好女人娶了吧。”
她话是用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骆行之看着她的眼神却完全没有玩笑的意思。
“没有这种假如,到时候我去接你。”
那头,因为时差关系,周季然只能在夜里与身处异国他乡的双亲联络。
他们在那头跟他说一切手续都很顺利,他大概半个月后就可以从这边的机场出发,到时候到了那边他们俩和他的一双弟妹都会一起来迎接他。
周季然看得出父母脸上是高兴的,他也努力地朝他们微笑:“好,谢谢爸妈。”
挂断视频后,他想到明天就能和骆茕见面,一时之间也没有多少睡意,便想着去楼下热一杯牛奶助眠。
他推开房门往楼下走,隐约还能听见位于二楼最深处的家庭影院里传来动静,他想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与他相伴十六年的养父,又有些唏嘘感慨,热牛奶的时候忍不住多热了一杯,还特地又找出一块速冻披萨在微波炉里转了一圈,准备一块儿给周成送过去。
他端着披萨和牛奶走到家庭影院门前,听见里面传来的是女孩子凄厉的哭喊声,真实得就像是与这一门之隔的地方真的在发生某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可怕一幕。
周季然定定神,抬手敲门:“爸爸,我刚才热牛奶的时候给你准备了一点夜宵,给你端进去好吗?”
没有反应。
他又敲了一次门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面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房门,心思忖着周成会不会是已经睡着了,便直接转动门把准备进去帮忙把投影仪关了。
“爸,你睡……”
少年的话因里面投影屏幕上面容痛苦扭曲的少女而被迫中断,他手上的牛奶和披萨全部落了地,瓷盘和玻璃杯碰撞在厚实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却已然粉身碎骨,好似象征着一场无声的死亡。
“谁允许你进来的!”
周成之前看着屏幕太过入迷,直到此刻才如梦初醒,迅速关了投影站起身来,将遥控器直接往周季然的脸上甩过去。
“滚出去!”
50.初遇
那是骆茕。
看起来比现在的骆茕小一点,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
少年的额头被遥控器分量感十足的硬塑料外壳击中,脚下踉跄两步,额角温热的暖流便顺着他的脸颊滑下。
但他感觉不到那是什么,甚至没有感觉到疼,只是终于明白他第一眼看见骆茕时那种难以言状的熟悉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
那个时候应该是周成再婚不久后的事情。
虽然当时两人刚结婚不久,但夫妻俩关系并不太好,偶尔两个人之间要说点什么话,哪怕双方都在家里,继母也很少会选择直接去和周成说,更多的时候是让周季然代为传达。
周季然当时也只有十二三岁,正在准备小升初,但已经对联姻的利害关系有了了解,明白了结婚也不一定就是为了爱情的道理。为了不让继母不快,他哪怕知道有的时候贸然的去打扰周成一定会被训斥,依旧只能硬着头皮应允下来。
那天是一个下午,继母住在月子中心调理身体,打电话回来让周成给她送东西过去。
她其实根本不缺东西,就是看不得周成舒舒服服的在家里闲着罢了。周季然既不敢顶撞继母又不敢打扰周成,急得团团转了半天,总算还是鼓起勇气上楼去找爸爸。
他不知道周成在哪里,只能把他可能在的地方都敲门问一次,但那次周成也不知怎的,平时最常在的书房没有,卧室没有,娱乐室也没有,到最后找到家庭影院,周季然总算在门口听见一点动静。
“爸爸,妈妈让你给她送点东西过去……”
小小的少年敲门敲得极为小心,生怕触怒了里面喜怒无常的男人。好在那天周成也不知为何,心情不错,过来开门的时候面色还算温和。
“知道了,你先去帮我找,我去换衣服。”
里面的影片已经被周成暂停,周季然点点头,余光却从周成的身侧望见了屏幕上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年纪应该比他小个两三岁,被男人压在身下,小脸布满泪水,满脸惊惶与恐惧让有些模糊的定格画面格外具有冲击力。
“看什么,”周成察觉到少年的视线,顿时面露不快,抬手直接关闭了投影,睨了周季然一眼:“还不快去?”
周季然被周成突如其来的怒意吓了一跳,连忙点头转身跑开了。
比起那个衣衫不整的女孩,周季然在那个当下的瞬间当然更在意的是周成的情绪。这件事转眼就被他忘在了忙碌之后,可那个女孩子无助又悲戚的表情却在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藏进了他的脑海深处,直到现在才终于开启了尘封的记忆。
当时他只看着投影上的定格画面并不明白他们是在做什么,但现在周季然很清楚,周成在看另外一个男人猥亵骆茕,并且津津有味,沉迷其中。
他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他的脑海中就像是一部坏掉的放映器,不断地重播着那天骆茕在电话那头跟他说起“那个人”时悲伤又绝望的语气。
少年木讷地看着房中的一切,过了许久,有些崩溃地蹲下身去。
他为骆茕的往事流的每一滴眼泪都是真实的,他甚至在那一瞬间想过要去替骆茕杀了那个人渣,让她能够放下心中的芥蒂从此好好生活下去。
但那个人为什么偏偏就是周成呢。
周季然简直难以想象那天他追问骆茕那个人的身份,然后她在慌乱之下挂断电话时是怎样的心情。
他也难以想象骆茕在知道他就是那个人的儿子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用那样别扭的温柔对待他,还能取下他的墨镜告诉他“朋友之间就是要互相适应啊”。
她一开始的惧怕,后来的暴躁和抵触,最后是逃避。
周季然把自己带入骆茕的角度,每一步都恨不得手刃自己而后快,但她却没有,她真的把他当做了朋友,甚至剖开了自己的伤口却到最后关头忍住没有把那个人就是周成的事实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