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聿文显然对叶昕记忆空缺的状况知情,上一次见面,她才会很平常地再一次向叶昕做自我介绍。
叶昕忍不住追问:“我当时……是怎么样的?”
她不记得自己生病的原因,以及那时生病的状态,心理出现巨大问题,会严重影响身体机能,整个人处在十分混乱的状态中。
她连第一次在什么地方接受治疗都不记得了,等有印象的时候,她的状态已经趋于稳定,能简单与人交流了。
“我第一次见到叶小姐是在市立医院的精神科。”魏念之回忆道,“那时候叶小姐的精神状态很糟糕,攻击性强,分不清谁是谁,对所有人都怀抱敌意,需要注射镇静药物才能维持短暂的平静。”
叶昕倒吸一口冷气。
她无法想象失去理智的自己是什么样子,那对她而言太陌生了,不可置信。
但随着魏念之的讲述,有几个陌生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浮现,模糊,嘈杂,混乱,不太清晰。
这让叶昕想起前不久自己喝醉酒时做的梦,梦里的场景她记不清了,只隐约还残留着一点对血的印象,第二天醒来她手掌下缘还有几道细碎的伤口,那时她和白希音关系比较尴尬,她也就没问那些伤是怎么来的。
相比于没有这段记忆,只能通过想象设想当时情境的叶昕,熟知过往的白希音体感更加深刻,跟随魏念之的讲述回忆起那一幕幕,令她心如刀割。
白希音和叶昕相握的手捏得很紧,肩膀颤得厉害,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痛。
叶昕动动手,拇指抚过白希音的手背,无声安抚白希音,同时听魏念之继续说:“我从聿文口中了解到,叶小姐和白小姐是一起绑架案的受害人,叶小姐的精神在这起案件中经受了非人的折磨。”
说到案件相关,魏念之掀起眼皮,看了眼叶昕。
她要根据叶昕的状态,判断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可就目前为止来看,叶昕的情绪反而比白希音好一些。
虽然叶昕眉头皱得很紧,但记忆未被触动,尚未想起案件相关的经历,应激反应并不明显。
于叶昕而言,魏念之这番话仅仅只是印证了她的猜测,没有涉及案件核心,她脑海中无法形成更具体的印象。
魏念之说她们是绑架案的受害者,但受害者涵盖的意义太广,不一定就是指被绑架的人。
从结果反向推论,叶昕觉得自己被绑的可能性似乎更高。
可这个念头太抽象了,没有引起记忆的水花,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叶昕陷入思考,魏念之嘴唇动了动,即将开口说出下一句。
白希音肩膀一抖,情绪忽然崩溃:“别说!不要讲,别把这件事翻出来伤害她!”
她反身一把抱住叶昕:“不听,不想,好不好?我们别想了,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
叶昕陷在白希音的怀抱里,被白希音陡然崩溃闹得手足无措,只能反手抱住白希音,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缓解她的情绪。
魏念之看眼白希音,没有介意她打断自己说话,只沉重地叹了口气。
白希音埋在叶昕肩膀上嚎啕大哭。
她以为她可以克制,等到叶昕找回记忆,她们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当叶昕找到她,邀请她一块儿来见魏医生寻找过去的记忆时,她真的是这样想的。
却没想到,最先撑不住的是她自己。
她真的太脆弱了,光是设想这些回忆会像刀子一样捅向叶昕,甚至有可能让叶昕好不容易调理好的精神状态再次崩溃,她就心痛得受不了了。
她想尊重叶昕的选择,可她也同样克制不住内心的痛苦。
叶昕抱紧白希音,刚才魏念之说了许久,她的记忆未曾松动,却在此时,白希音哭着扑向她的瞬间,有什么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下意识想要抓住这块碎片,于是耳侧哭声渐远。
缓缓的,她回忆起一个画面。
在一个四周堆放着食品加工设备的厂房里,白希音坐在一张椅子上,双手被人反绑在椅子后面,双脚也被绑着,粗糙的绳子将她脚腕处的皮肤擦破,血让麻绳变了颜色。
她的眼睛被人蒙着,旁边几个男人哄笑,嘴里说着下流肮脏的话。
其中一个男人摆出恶心的笑脸捏起白希音的下巴,被白希音忽然一口咬住手掌。
他惨痛地惊叫一声,随后大怒之下,猛扇了白希音一巴掌。
男人的手掌很厚,情绪激动,力气非常大,白希音被打那一侧脸迅速红肿,嘴角和耳洞都淌出血来。
他还想施暴,但被另一个男人拦住,那人吊儿郎当,笑嘻嘻地说:“你把她脸打坏了,不美了,咱们哥几个看什么?老大没来,碰又不能碰,刚你摸那一把如果被老大知道,你手还要不要?”
男人这才勉强克制住怒火,同时视线转向厂房另一侧:“那不还有一个么?”
他甩了甩手,搓了搓泛青的牙印,咽不下这口气,便朝角落方向走过去。
角落里,叶昕靠墙蜷曲,双手和脚腕也都束着绳子。
男人走到她面前,一把拉开裤链儿,边脱还边说:“反正老大只要姓白的,那这个给咱们玩玩总可以吧?”
他抓起叶昕的头发,伸手捏她的下巴,试图让她张嘴。
叶昕不听话,死死咬着牙,男人目的难以实施,气急败坏踢了她两脚。
她喉咙里发出闷哼,但始终不肯放松牙关。
白希音听见叶昕的声音,愤怒地喝道:“你们敢动她!”
这时,厂房的大门从外面推开,那姓贺的学长走了进来。
那男人被抓现行,着急忙慌松开叶昕,神色惧怕又讨好地退到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