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1)

来当警察多?好,学什么物理啊,那么宏大宽泛的?,学一辈子感觉也学不完。

当然这些话只?是在心里转了一道,眼看?着舒任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狱警拍了拍他肩膀,没再寒暄下去,而是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这个?小插曲也没有引起舒任的?关注,准确地说,自从听到林语禾的?死讯以后,他的?脑海里就乱糟糟的?。

和之前那会不同,那时候他心里还攒着一口气,想着只?要他们俩能碰上?面,能联系上?,这些事?情都能迎刃而解,就像之前每一次度过危机那样。

但如今,这条路彻底堵死了,所有郁结在心里的?话都没了出口,舒任慢慢走到监狱外,最后一次扭头看?墙上?贴着的?标语

【改过自新,追求自由】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力?吐出,左右看?了一眼,监狱在宣城郊外,没有出租车经过,连经过这里的?公交车都要一小时才会来一班。

舒任没有再等下去,而是奔跑了起来,他的?速度很?快,长期体能训练留下的?基础和本能,哪怕换了一条时间线,也在这时候成为他最可?靠的?帮手。

路还没有堵死,即使这条时间线上?的?林语禾已经不在了,但她的?父母还在,舒任拼命奔跑着,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快速地在脑子里回忆着之前和林语禾在备忘录中的?聊天内容。

半小时后,他抵达了目的?地

宣城六中对面的?大院。

距离林语禾所在的?2010年又过去了十?年,这里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时光的?痕迹,本就垂垂老矣的?大院如今像是一阵风都能把它?吹垮。

院子里空空荡荡,连一点人声都听不见,只?有院子中央那棵好几个?人才能合抱住的?梧桐树还静静地伫立着。

人走茶凉,物是人非,舒任拾阶而上?,空无一人的?楼道里,他的?脚步在冰冷的?墙壁上?敲打回荡,他的?脚步停留在601门口,老式的?铁门后面是一扇薄薄的?木门,一点点橘黄色的?暖光从门缝里漏了出来,依稀能听见电视剧的?声音。

他敲响了门。

“咚咚。”

无人回应。

再敲一次,“咚咚。”

电视剧的?嘈杂声响停了下来,有人踱到了门口:“……谁呀?”

“请问?是林语禾的?家人吗?我是她朋友舒任。”

第56章 第 56 章

木门吱呀呀地打开半边, 一个佝偻着脊背的女人?隔着大铁门与舒任四目相对,她看上去应该有六十多岁了,鬓发上是斑驳的白, 穿着过时的家居棉袄,柳叶似的细眉在眼尾拖出深深浅浅的皱纹。

她迟疑着, 重复舒任的话:“……朋友?”

“美琴,谁来了?”房间里传来有人?踩着拖鞋走路的声音,大铁门的另一侧多了一个男人?,看上去比女人?还年轻些, 却戴着老?花眼镜,显然也?上了年纪, 见外头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男人?, 他把妻子拉到后面,自己?将大铁门挡得严严实实。

“你哪位?”

舒任还没回答, 女人?拉了拉丈夫的胳膊:“……他说?,他说?他是小禾的朋友。”

“小禾”两个字,像是触动?了某种开关,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男人?低了低下巴, 一双眼从老?花眼镜后头端详门外的陌生人?, 仍然不减防备:“我从来没见过你。”

“我是四中的学生, 我爸是林语禾以前的班主任, 叫舒国泰,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舒任对自己?受到的质疑并不意外,“那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您要是觉得不信,可以给我爸打个电话, 确认一下。”

他的态度很温和,男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耐不住妻子一直在后头扯他的胳膊,他最?后还是软化?了下来:“……进?来再说?吧。”

女人?显然很高兴,不等?男人?让开,就伸手?帮忙打开了大铁门的锁,男人?无声叹口气,转头似是警告,似是提醒地看了舒任一眼:“现在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天眼,你知道吧。”

“说?什么呢?”女人?倒回玄关去找合适的拖鞋未果,又不知道丈夫拉着客人?在门口嘀嘀咕咕什么,“林勇,你看到家里的拖鞋没有?”

舒任连忙制止了她忙碌的动?作,从男人?手?上接过一次性鞋套,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屋子。

屋里的装修还停留在多年前的风格,沙发、桌子、椅子,一切能看到的家具上面都盖着毛线织的防尘布,地板用水磨石铺成,如今在其他地方几乎已经找不到这样的装潢了,夫妻俩让他在沙发上坐下,互相介绍了名字,舒任这才确定,眼前看上去神情疲惫的夫妻俩,真的就是林语禾的父母。

常美琴和林勇。

可他们与备忘录里林语禾描述的那对男女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尤其是林语禾的母亲。

舒任还记得这位常女士性格火爆,用林语禾的话说?,她妈是个藏不住气的人?,吃了亏当场就要说?出来,在女儿的教?育问?题上,她也?尤为急躁,母女俩闹得最?僵的时候,林语禾甚至一个月都不敢跟她妈说?一句话,怕把这簇“爆竹”给点燃了。

在舒任的想?象中,林语禾的妈妈,会?和她一样,神采飞扬,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气质。

可眼前的女人?,神情憔悴,鬓发斑白,尽管不难看出身边的男人?经常为她拾掇,发间还残留着染黑的痕迹,尽管她五官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可是在暮气沉沉的神态中,美丽仿佛也?凝固了,凋谢了……

这是个迷茫而失落的母亲,她的世界在女儿离开以后,彻底静止了。

“抱歉,我才知道她的消息。”舒任主动?开口道,“之前我一直在外省,今天才刚刚回宣城。”

“外省?”

“对,金陵。”

“……是读大学吗?”

“本科毕业了,今年研一。”

“……啊。”常美琴喃喃道,仿佛恍然大悟,“对,对,我忘记了,十年了……该是读研究生的年纪了。”

她有些赧然地笑笑:“不好意思啊,人?年纪上来了,记性不太好……”

可她并不老?,女儿上高一那年,她还风风火火,挽着袖子要在单位更进?一步,给女儿上大学多攒些钱,尽管面上总是要女儿好好念书?,给了无数压力,可背地里她对待自己?更拼命,就怕给女儿的比别?人?少。

算一算,今年还不到五十岁。

她却苦笑着,说?她年纪上来了,她的肩膀缩着,像是不习惯和陌生人?这样面对面坐着对话,林勇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将这个话题绕回最?初的疑问?:“你说?你和小禾很早就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