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叶采薇的脸也灼灼发烫起来。
手脚有些无措,尴尬的沉默里,她终于提起嗓子,哽了哽喉咙,哑着哑着小声说:
“你……你收起来,就为了专门等我,一起看吗?”
就好像小的时候,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灵机一动了什么绝妙的点子,也一定要坚持等到她们在一处时,才拿出来付诸行动,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
“阿娘千叮万
嘱,一定要仔细看的,“温谣耳根红透,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又像是答非所问,
“教养嬷嬷也说,不好好看,最后吃亏的,是我自己……”
话是这么说,温谣的手却仍旧死死捂住那册子上的画面。
她垂头,颇有点沮丧的味道,仿佛是还未从冲击中回神过来,吐了吐舌头:
“薇薇,好吓人呀……”
一想到自己跟孟崛也要像册子上所画的那样,温谣就好像怀里揣了一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真的、真的一定要这样吗?”她其实知道答案,只不过……
“给我看看。”叶采薇说。
其实,方才她只是晃了一眼白花花的画面,并不知道温谣口中的“吓人”到底指的是什么,温谣这样的表现,反而一下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温谣转头,凝视着叶采薇的侧脸。即使在这个无比尴尬的时刻,她仍然觉得叶采薇很好看,绿鬓朱颜,浮翠流丹,怎么看怎么好看。
这一晃神,叶采薇也安抚似的拍了拍她那死死捂住册子的手背。
“肯定是你自己吓自己,册子而已,哪里可能是什么吓人的东西?”叶采薇故意说些激人的话。
温谣将眼帘紧闭,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把那册子塞到了叶采薇的怀里。
其实,叶采薇也并非没心没肺的胆大狂徒,她心里也在打鼓,只不过大话已经放出来了,若是再认怂求饶,可就要在闺蜜面前丢脸了。她郑重接过册子,默默深呼吸,然后认真研读起来。
第一眼看清,她也被蛰了一下。
确实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慌乱中抬眸,又倏尔沉下去,不敢直视温谣,余光中,这姑娘眉头还在蹙着,薄薄的眼帘紧阖,手指又细又长,快把那巾帕都搅烂了,根本不会察觉,近在咫尺的叶采薇也被吓到了。
于是叶采薇收回眼神,再次投入学习之中。
价值连城的封皮和纸张,所用的画工自然不菲,画出来的东西精致无比,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有序。叶采薇只觉得头皮被绷住,浑身的血液速流而带起阵阵燠热,心跳也不自觉越来越快。偏偏,她要在温谣面前装作淡定自若的样子,连翻页时的颤抖,被她刻意压住了。
好半晌,温谣再也耐不住性子,终于睁开了眼。
她见叶采薇的双颊双耳早已比自己的还红,忍不住取笑:
“看不下去别硬撑,承认吧,你也害怕了,薇薇。”
被闺蜜一语道破,叶采薇羞赧极了,她挑眉:“我、我害怕什么?”
为了掩饰自己的色厉内荏,她干脆将册子翻过来,正对着温谣的双眼,保证她能看清楚:“这个、这个、还是这个?”
削葱根的指尖一个一个指:“原来呀,这事还可以有这么多的花样,谣谣你还在害怕,若不赶紧好好学习,到洞房那天,可不得让孟崛笑话你!”
直面那些,温谣尖叫一声,死死捂住自己的双眼:“叶采薇你不害臊!”
然后又觉得不够解气,劈手就把叶采薇此刻大剌剌拿在手里展示的册子夺过,瞠目反讥:
“别光说我呀,既然你已经认真学习过了,什么时候,也找你的容公子亲自实践实践?检验一下你的学习成果如何?”
说完,温谣自己也忍不住翻开了册子,视线垂下,好奇而又小心翼翼地自己看了起来。
几息之后,却不见叶采薇反应,不似她风风火火的脾性,温谣抬眸,入眼便是叶采薇粉腮红润的娇靥,就连那双流光溢彩的杏眼,也泛着红。
温谣将册子扔到一边,连忙扑过去,虚虚环住叶采薇不堪一握的腰肢,小脸埋在她的肩膀,闷声闷气:
“薇薇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不该说那样的话。”
尽管叶采薇是闺阁女子中的异类,但到底并非绝世脱俗,也有自己的底线和顾虑。先前,叶采薇与六皇子退婚的谣言闹得满城风雨,堪堪一年才好不容易停歇,自己身为她的闺蜜,却拿这种事来开她的玩笑,实在过分。
心头愧怍丛生,温谣蹭了蹭叶采薇的肩窝:
“薇薇,不要生谣谣的气,好不好?”
叶采薇被她蹭得着实有些痒,哑然失笑,拍拍她的后背:
“想什么呢,谣谣的话有哪句不对吗?我可不会生谣谣的气。”
她当然猜到温谣顾虑的事。
“不生气?”温谣闻言抬起螓首,乌黑的鬓发被蹭得乱蓬蓬的,像只俏皮可爱的茸兔,“那……你眼睛红什么?”
“这些天一直陪着你,和你一起忙前忙后准备婚事,替你高兴得紧,但我心里……却还是迷迷糊糊的,没觉得你我有什么不同。”叶采薇将温谣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
“……直到刚才看了那册子,忍不住想,想到你会跟孟崛那样……”
说到此处,叶采薇一顿,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
温谣正认真听着,却发现她停了下来,望向她犹豫的眸底:“又怎样?”
她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冒犯,叶采薇感慨不已,轻轻捏了捏她肉蛋一样的俏脸。
“婚姻嫁娶,身份也彻底转变。从此之后,你和孟崛才是一家人,你要生儿育女、料理后宅,整日围着孟崛打转,而我呢,我还整天只会吟风弄月……谣谣,我们以后会生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