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1 / 1)

叶采薇对他说的内容有一些印象。

这是昨晚上宴会开始不久时他借着佟父佟母用同乡拉近距离时的话锋一转,也就是从他故意挑她毛病开始,她便不得不一杯接一杯饮酒,之后的记忆,基本都断了。

“还是你当时在想别的,来不及反驳我?因为我说阿娘临终时有遗憾?”容津岸又说,“你是不是以为,那个遗憾是我没有再娶妻生子,让容家绝后?”

叶采薇也顺着想起来了,昨晚,他也确实提了那么一嘴。

她保持着跟方才不变的姿态。

“你错了,这些她都没提,我的事她管不了也不想管了。”容津岸不紧不慢说着,“她的遗憾,无非是关于你。”

叶采薇的心跳停了一息。

关于她?游娘子临终的遗憾是关于她的?

“那两年,你通过我的家书寄给她的东西,还有银钱,她其实一分不动,都攒了起来。当时她与你还是婆媳,之所以一直收着没给你,是觉得如若给了你,就是要彻底同你断了的意思。”

这句话让叶采薇终于装不住了,翻身平躺,与他对视:

“她……如若她不想要断,那时候为什么……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游秀玉被容津岸接到京城,原本是准备出面他们两人定亲的,但是在路上的时候,容津岸高中探花,叶家却几乎后脚就因为废太子逆案而大厦倾覆,定亲的事变得匆匆忙忙。

游秀玉到京城后,没过多久叶采薇便与容津岸成亲,她只与游秀玉接触甚少,就同她做了婆媳。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叶采薇才知道,原来游秀玉多年来一直记恨叶渚亭。

因为记恨叶渚亭,所以容津岸从小,就会时不时听她提起容家与叶家的恩怨。她说叶采薇虽然生得灵巧,有那样一个父亲,一定不会是个好姑娘。

是以,容津岸初到京城时,根本不愿意与叶家接触。

不知原委的奚子瑜几番相劝,叶渚亭也极为惜才,向他为从前的事郑重道歉,希望容津岸以前途为重,重新接纳叶家。

容津岸答应了叶渚亭,做了他的关门学生。

但他对叶采薇的感觉却极其复杂。

不好的印象,从童年起便根深蒂固了。第一次在京城听到她的名字,是她公开批评他的文章“华而不实,徒有其表”;第二天在街头与她偶遇,她竟没有大家闺秀的礼貌,丢他一个人在路上,后来以赔礼道歉为由请他吃饭,还对他振振有词地撒谎,说她最喜欢华丽斐然的文章。

然后又喝得半醉。

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个谎话连篇、傲慢少礼、放浪形骸的姑娘,长得再漂亮、再是才高八斗,他也没有兴趣。

即便后来,她主动靠近,挖空心思讨好他。

恨不得把她的心都掏给他。

容津岸发现她真的对昨晚发生的一切,统统不记得。

不知自己现在究竟是何心情。

“因为她跟你一样,性情中人,气头上来什么话都能说,叶阁老的事她原本准备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他顿了顿,

“但她又跟你一样,喜欢嘴硬,那件事伤害了你,她很后悔,那时候你已经决定和离,她犹豫再三没跟你道歉 ,后来你音讯全无,她想道歉也没有办法了。”

“谁说我嘴硬了?”面对莫名的指摘,叶采薇恼怒,“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两个月了,这两个月你为什么不说?”

“当时一见面,我听说游娘子仙逝,就给了整整五千两帛金,容津岸你可真是她的大孝子,现在才告诉我?”

与游秀玉的矛盾,其实叶采薇早就已经放下了。

容家与叶家的过往,叶采薇在最初的时候毫不知情,因为与容津岸的关系,她经他的手对游秀玉表示过无数次善意。游秀玉并非铁石心肠,也慢慢对她改观。

只不过,真正见面日夜相处时,叶采薇已经生病而不自知,游秀玉也不能适应京城的生活和接踵而至的变故,两个女人就像两块各自有无数棱角的石头,要强行被塞进一个狭窄的空间,难免摩擦。

叶采薇现在恼怒的是容津岸处理这件事的手段。

……他怎么能,一直不说呢?

“丧母之痛,刻骨铭心。薇薇,若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这件事,在山庄的那天,你会跟所有人澄清我们的关系吗?”

“我们什么关系?我们的关系早就结束了。”叶采薇莫名其妙。

“是啊,早就结束了,甚至那个时候,你的前夫不仅仅是前夫,还早已经死了五年。”容津岸幽幽道,

“早就结束关系的前夫和前妻,前夫身为公认的大孝子,还顶着热孝,在热孝中破了戒。”

他撑在叶采薇的两侧,她平躺着仰视,他的脸,并未因为俯视的姿势而削减半分俊朗,英挺得很。

“甚至,昨晚上为了伺候你,我腹上的伤口都裂开了。”

叶采薇被他突然转换的话题一刺,旋即反应,歪头瞪他:“伺候我?”

谁知这一点点的动作,却让她扯到了浑身的痛处,她黛眉蹙着“嘶”了一声,继续自己的指控,“什么叫‘伺候我’?”

虽然她必须得承认,她其实很喜欢做那件事,但她同时也需要强调再强调,那件事,就是你情我愿的。

容津岸又不是她的男。宠面。首,难道她还能强迫他,难道他就没有快乐?

关于昨晚的那些画面,就这样冷不丁地跑了出来。

他们的身影在这间房内来来回回,徘徊逡巡,从湢室里出来,屏风前,桌几边,有无数个地方都留下了交叠的足印,到处滴落的汁,液被踩得乱七八糟,或干涸或流淌,分不清是谁的、来自哪里。

容津岸从来深不见底的双眼一片通红,冷冰冰的嗓音低吼出意味不明,与他清冷自持的姿态背道而驰,哪里还顾得上温语缱绻。微微青色的蛊起,她被他拉手按住,他得意又浓浊地问她,这是什么,小猫知道吗?

她当时是如何回答的?叶采薇哪里记得。

猝不及防的话题让她羞赧失态,她用尽全力甩了甩头,想把脸上的臊红全部甩掉,然后狠狠朝面前的男人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