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烁愤然说道:“芸娘是不是完璧,我还能不知道么?而且,京中的有名的算命先生说了,芸娘和我的八字最是相合,入门便会有子嗣,你肚子一直没消息,我这才买下了她,如今看来,那算命先生简直就是神算!”

王兰香鄙夷的看向季明烁,忍不住啐了一口;“这种蠢话也只有你这种草包会信!”

王兰香虚长季明烁几岁,所以平日里夫妻说话,王兰香总会带出教训的口气。

季明烁以前最吃这一套,可如今,季明烁一听这话,便是立即黑了脸。

而王兰香浑然不知,还在自以为是,试图将季明烁领上正确的道路。

王兰香指着地上昏迷的男子,继续说道:“我为了防止出现丑事,便派人去了芸娘的家乡查问,谁知竟然一问一个准!芸娘原来在家乡便是定过亲的,而她的先夫,就是那一位,孙壮!”

季明烁立马回道:“什么先夫,你话说清楚些,那不过是芸娘的妹夫,要娶的是芸娘的妹妹,和芸娘没有半点关系!”

王兰香冷笑一声:“这话也只好瞒着你罢了,我说先夫,这还算好听的呢,孙壮的真正身份,应该是芸娘的奸夫!

我已经叫来了芸娘的家乡人,他们说,芸娘本就是孙壮未过门的老婆,孙壮年年帮着芸娘家种田,芸娘便给孙壮缝衣,做饭,俩人整日在野地里狗扯羊皮,狂到天黑才回来。

而且,就在十一月上,孙壮还来京城找过芸娘,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看见,满京城到处是人证,这分明就是来行不轨之事的,说不准,芸娘的孩子便是这般来的!”

林纸鸢早先已听芸娘禀明了经过,是以很相信芸娘的人品,那些传言芸娘和孙壮有亲的不过是些浑球懒汉,不足为虑,倒是孙壮十一月来找过芸娘,倒是需要好好为芸娘辨一辨。

赵雪斋正要传芸娘的家乡人上来问话,不料季明烁的手一拦,却是制止了赵雪斋。

季明烁站在堂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兰香,端的是有十分的气势,他语气傲慢的说道:“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吗?”

季明烁的这副做派让王兰香看得一愣,她不解的说道:“你知道?”

季明烁眉眼一挑,骄傲的说道:“芸娘进门前,我就将她的底细查了个清楚,还用得着你去问?

那么谣传她与孙壮有旧的人,全是些人嫌狗厌,进不了祠堂的混子,即便这样,我也亲自去找了芸娘一族的族长前来询问。族长有言,芸娘和孙壮之间清清白白,从未逾矩!

十一月孙壮上京城,是来卖草药,往年也是如此,他之所以会来找芸娘,是因为芸娘的亲娘生病,孙壮不过是顺路来报个信而已。

那个时候芸娘没有进侯府,还住在我给她的别院里。我留在芸娘身边的人说,芸娘连门也没敢让孙壮进去,不过是让孙壮在外头说了话,赏了几两银子,就打发他走了。王兰香,你此番说的,全是子虚乌有之事!”

季明烁这番话,说的堪称掷地有声,无可反驳。

连季明烨都忍不住略带讥讽的说了一句:“三哥儿到底是长大了,行事颇有些长进。”

而王兰香则是彻底傻了眼,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林纸鸢等人,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里反驳得最激烈的,不是其他人,反而是季明烁。

她可是在维护季明烁子嗣的正统性啊,季明烁应该跟着她一起刨根问底才对,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自己的话呢?

而芸娘看着季明烁的眼神,已然带了点点泪光。

本来季明烁完全不将芸娘娘亲的性命放在眼里时,芸娘对季明烁是极其失望的,可如今,芸娘看着季明烁在众人面前维护自己,竟然心中又生出一股希冀来。

芸娘没见过多少世面,一辈子听人差遣惯了,自己是半分也做不了主,所以一向是识人不清,拿不了主意。她毕竟小小年纪就跟了季明烁,一般来说,季明烁就是她一辈子的丈夫了,所以她对季明烁总有一丝希冀在。

毕竟,谁愿意自己的枕边人不是良人呢?

芸娘看着为自己百般辩驳的季明烁,忍不住去想:也许,季明烁对她,还是有些情意在的,并不是纯为了子嗣,也许,她再求一求,季明烁会同意救治她的娘亲呢?

而林纸鸢看着芸娘眼中突然爆发出的希冀之光,深深的叹了口气。

林纸鸢和赵雪斋遥遥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明白季明烁如今的表现是怎么回事。

林纸鸢看得清楚,季明烁从进门到现在,只顾着和王兰香争吵,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受伤的芸娘。

季明烁极力维护的,并非芸娘,而是他自己的尊严。

季明烨最爱的,也绝非芸娘等人,而是他自己。

王兰香只知道她是在为季明烁捉奸,季明烁应该感激乃至于帮助她,殊不知,她的此番作为在季明烁眼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在季明烁这种富贵公子看来,他的妻妾,都理应对他极其忠诚,根本就不会出现逾矩之事,这种认知绝不是因为他尊重芸娘,认同芸娘的人品,而是因为,他打心眼儿里就瞧不起芸娘。

在他看来,像芸娘这种小玩意儿,如果不是因为能生子,根本就挨不上护安侯府的边,既然进了护安侯府的大门,芸娘就应该感恩戴德,极力迎合他才对,怎么可能和他人通奸?

如果王兰香说的是芸娘和男子有一两处不检点的地方,譬如多说了几句话,传递了件小东西,有违背男女大防的嫌疑,季明烁或许还有兴趣去查问缘由,乃至于对芸娘施以惩戒。

可如今,王兰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开口就说芸娘和他人有奸情,乃至于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季明烁的,这叫季明烁如何能接受?

如果此事为真,季明烁被一个玩意儿背叛了,而且这事还是由妻子揭发出来的,他自始至终都被瞒在鼓里,那他季明烁,岂不是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了?

所以季明烁才会和王兰香争锋相对,百般反驳。

林纸鸢冷眼看着季明烁高高在上的模样,发觉季明烁如此激烈的反驳王兰香,也许还有另一层意思在。

季明烁一直以来,都要被郁氏和王兰香所管束,如今他反心已起,正是想极力摆脱郁氏和王兰香的掌控之际,怎么可能会容忍王兰香下自己的脸面呢?

维护芸娘,宠爱芸娘,便是和王兰香唱对头。

季明烁言辞灼灼,是在众人面前立威,显摆自己的聪明呢!

可王兰香勘不破其中的隐秘,就算她能勘破,如今她戏台已经搭起来了,人也已经打了,王兰香哪怕和季明烁打对头,也不会松口了。

所以王兰香将自以为是的铁证拿了出来。

王兰香拿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了众人,大声说道:“这是从孙壮身上搜出来的,是孙壮收在里衣中的贴身之物,清梧院人人可以作证!我将这荷包与芸娘的针线核对过,绝对出自于芸娘之手!”

这个荷包是的用大红布料,上面绣的是鸳鸯戏莲。

绿头鸳鸯,五彩莲花,极为鲜亮,显然是费了一番功夫的,更为关键的是,旁边还绣着两句小小的诗词。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这样的物事拿出来,季明烁都是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