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快达姬就再顾不着想这事情了，因为几人把这郊区的小山坡爬着爬着，本来刚刚还对没太大变化的沿途风景有些看腻了，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座似乎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峰。

这山峰近乎垂直的插进地中，难以攀爬的山体上植被很少，裸露出漆黑得不太正常的山石来，它以一种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方式立在那里，简直像是一位天外来客。

最让人不敢细细思量的是，这座山根本不可能被外围那些和它比较起来堪称矮坡的小山阻挡，他们本应该在很远之外就能看见它的，可他们并没有，典星和海茵的肉眼没看见，宋年和达姬的“雷达”同样没发现。

这地方……明显不太对劲！

海茵和达姬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达姬摇摇头，她对着众人提醒到：“各位，请小心些，这座山的信息，我从来没在任何的资料里见到过，这么明显的一座山，却要到山底下才能发现，太诡异了。”

以达姬原本的身份能掌握的消息，都没听说过这里，显然它真的藏得极好。

这座山虽然高，却并不太“壮”，等几人绕到了山的背面，又是一愣这地方，竟然有人类的建筑。

只见几座仅有三四层的低矮平顶小楼就立在了高山的山脚处，白墙灰顶显得很是突兀。

宋年谨慎地先潜行过去看了一圈，十几分钟后才回来，对着等待在原地的几人摇头说：“没有人。”

众人这才放下心，一齐接近了那几座小楼。随意选了座距离最近的进去转了转，就发现虽然楼内没有人，但却留下了很多杂物，有桌椅板凳，有床铺衣柜，有厨房和卫生间，明显的，是人类在此生活过的痕迹，只是如今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又换了一栋楼搜索，如果说刚刚那栋楼是宿舍生活区，那这次这栋就是工作区了，这有些像教学楼的建筑，一间间“教室”内是不同的设备仪器，还有有很多散乱的，没被装订的纸质资料，它们有些落在地上，被不同的鞋印污染得脏兮兮的，有些还在桌上，但洒满了墨迹。

虽然和之前宋年待过的研究所那种大型建筑不同，但有些仪器宋年还是能认出来，也就是说，这好像也是一个个实验室？

宋年能认出来一些，海茵则就对这些东西更加熟悉，她可正经搞过好多年科研，虽然最近半年为了追着达姬跑没再碰过，但也绝不可能忘记这些曾经每日陪伴她的家伙事。海茵仔细地翻看着那些资料中还能辨认的词句，只是快速地翻阅了几张，然后就蹙起了眉头。

“究竟是什么人丢下的这些资料……仅是能看见的这些东西，就很有用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将它们都整理出来。但以它们散乱的程度，我们几个想整理好的话，工作量又太大了，我们恐怕得再找些人手过来。”

海茵冲着达姬说完，又低头继续翻看，她的神情，时而激动时而疑惑，想来是真的对这些资料很是着迷。

宋年眨眨眼，难免有些好奇起来，便也拿起几张查看，然后，她皱起了眉头。

看不懂。

她上次看秦家给的关于那种物质的研究成果时，都没有这种看天书一般的感觉。可能是这些资料里面的有些词汇对她来说很是陌生，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块儿就理解不了。耐着性子翻了翻，还是毫无头绪，她就把它们放下了。

典星也悄悄扫了几眼，好歹多上了好几年学，倒是看明白了些宋年会看不懂，实在是这里的资料都是她完全没接触过的领域。

第98章 碰了个巧

他想了想，迈步出了这栋楼，他记得类似的建筑还有几栋，如果都和这里类似的话，可能不同楼就代表着不同的研究领域。果然如此，在另外几栋楼的第一层捡起资料看过后，他肯定了这个猜想，并回去告诉了其他人。

达姬原本还对是否要带更多人过来有些犹豫，听到典星提起其他楼里也是各种散乱的资料，终于还是心动了。她了解海茵，以这人的信息技术方面的能力，很多保密级别最高的消息她都能掌握，所以一般不会对什么东西展现出没见过、很好奇的架势。而像如今这样紧张在意的话，就说明这些东西真的不简单。

为了确保安全，几人再次把所有建筑都仔仔细细探查了一遍。这次，从各种例如喝了一半但已经渐渐干涸的咖啡，装满打包起来的行李箱等细节，再联想上那些散乱的、被污染的、毫不珍惜的资料，猜测，原本待在这里的人或许有一部分已经在准备离开，另一部分则还在忙碌，却不知什么东西、什么情况，使得他们仓促的连重要的科研成果也没带，就撤走了。

没有线索，四人不能肯定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但对这个情况还是存了一分小心。尽管心存警惕，可海茵还是再次强调，这里的资料，哪怕她只能稍微看出来一点，但就是这些内容，也比现在已知的研究成果先进了能有几十年。

这难免让人怀疑，这种领先的技术和成果，是什么人，抑或是什么组织和势力所拥有和做出来的，为什么没有流传出去，又怎么连原本皇室一员的达姬都没听说过？而这种光想象起来就觉得神秘而强大的一群人，是因为什么样的意外而突然离开的呢？

如果仅仅是以个人的安危来考虑的话，几人本应该趁早离开这诡异的地方的。可偏偏达姬是一个势力的头目，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资料虽然不是现钱，但若真的能先于旁人掌握他们的话，带来的效益却是不可估量的。

就比如说以海茵的见识和其熟悉的领域，她在这些资料里已经发现了能促使伤口加速愈合的研究成果，如果能够破解出被污渍盖住的内容，这种技术就可以在达姬的势力里进行推广使用了，那么一些受伤较轻的手下战力就可以很快再次投入战场。

达姬并不想因此扯着宋年和典星处于危险之中，她多次询问宋年要不要先回去，被宋年拒绝了。在看过所有楼之后，宋年发现还是有她擅长的项目的，既然她帮得上忙，又对于让达姬的势力更加强大颇为感兴趣，自然不打算就此离开。毕竟如果达姬足够强，也许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呢，那这乱局自然就会更早结束。

至于典星，哦，他表示宋年在哪他就在哪，他现在粘宋年粘得紧，假若危险真的来临，也有高个子顶着，而高个子顶不住的时候，他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了。

这一路倒也安全，加上达姬自保能力也强，最后便决定让达姬一个人回去给后面来的人带路就行，余下三人则先清理一下这里，打扫出一片能住人的区域。

几人还担心这里会是个很难找到的地方，然而在退回来路再靠近这里的尝试几次之后，证明并没有这么复杂，只要离这座山的距离足够近，它就会出现。宋年猜测，这是山的存在被什么遮蔽了，但它确实又在这，足够接近的时候，还是会发现它的。

如此，在达姬回去带来了一批人之后，这原本被废弃的荒凉地方再次热闹了起来。

其实达姬召来这批人的时候还遇见了些困难，本身她带领的就是由地下人组成的势力，而地下人因为生活艰难，普遍的文化水平偏低，可以说大部分都不识字，又如何在整理资料的事情上帮忙呢？最后过来的，一部分是真的不识字，但做后勤工作实在是好手；一部分则掌握了一定的阅读能力，即使看不懂那些复杂的资料，也能够通过抬头、页码、角标之类的把资料排列一遍，帮助真正看得懂的人减少工作量，而这些人，有不少是之前跟着宋年做实验的小孩，更多的则是被达姬收留保护的地上人。

那还剩下床架、衣柜、卫生间的宿舍楼被打扫干净，铺上了后来者带上的新被褥，成为大家休息的地方。

海茵开始忙得脚不沾地，她不仅在整理破解自己擅长的领域的资料，还要帮着检查其他方向的资料整理有没有出错，要不是有达姬看着和照顾她，她可能也要变成之前宋年那种觉都不睡的模样了。

这件事做起来实在急不得，海茵只能大略看过所有资料后，给它们排出优先级，然后先破解眼下用得上的。

将近两个月后，加速身体修复的技术最先被破解出来，并开始投入使用。有了这项技术帮助，达姬的势力又扩大了一圈，一些小的势力也主动投靠而来，而大一些但观念不同的势力同样眼馋，于是愿意和达姬达成一些协议，终于是让几乎所有地下势力愿意听她的意见了。

不过那种传递了几代的仇恨哪里又容易化解，加上之前打出来的火气，根本不可以一下子就停战。达姬也只能暂时以循序渐进的方案，先缩小战场，再慢慢缓和大家的情绪，她也不指望能让两边的人马上建立起友好关系，当然就算她想，地上人那边也未必愿意，目前只要能维持一个双方的损伤都在最小的平缓状态就行。

如此，在这样相对安稳的情况下，冬季就到来了。地上区有凛冽的冬，却从未下过雪，雪花是一种只存在于记录的资料里，在世界上还没有那些瘴气出现之前的气候现象。

比较起城区的大壁炉和取暖电器，山里的取暖方式就比较落后，一间间的小宿舍没有壁炉不说，也用不了取暖的电器。虽然这里为了支撑实验设备的运作，是通了电的，但大部分是分给了实验楼，宿舍楼供的电就只足够点亮电灯。于是仍在山里忙碌的众人，在宿舍休息的时候，就用上了小小的煤炉，好在，这些煤炉也是一早就设计好的，都准备了排烟的管道。

这让宋年感觉很新奇，她从来没见过这小东西。地下区常年闷热，用不上取暖，而在地上求学的那几年，学校和租住的家也都有取暖电器可用，很是方便。这个烧煤炭的小东西却得先以柴引火，然后再加入煤，等烧热烧红，才能在一整夜的睡眠中提供些许暖意。当然，直接烧木柴也不是不行，不过达姬说这些她找来的煤炭是积压了很久的资源，都落满灰尘了，为避免它们继续闲置发潮，趁早用掉不是坏事。

宋年倒是不怕冷，可典星老是觉得她冷，把她的手往怀里揣，为了装模作样一下，也为了他能舒服一些，她还是选择点上了煤炉。她发现她很喜欢引火的时候听见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时常拉着他一起看，再在暖炉上烘热些吃食饮品分着享用，很是惬意。

至于这两人的关系又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却要得益于某次意外。

……

宿舍的设计原本就是两个独立单间和一个共用的客厅，在达姬带来了一群新的人之后，为了有秩序好管理一些，就给大家安排分配了宿舍，两人一间，男士两层，女士两层。又怕太过分散以至于发生意外时不好撤离，所以住得相对集中些，只占据了宿舍楼的下四层，上面的楼层没有使用。

巧合的是，女士组多出来一个人，于是宋年刚好独占一间宿舍，而男士则刚刚好，典星和宋岁住到了一起。当然只是粗略的划分，实际上是有那种情侣组合的，人家就小两口住一起了，反正每间宿舍有独卫独浴，只要稍加注意，也不太会影响到旁人。

这是一开始的规划，不过有时候，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在某天宋岁忙到很晚才回宿舍时，撞上了正从卧室走至客厅里倒水，只穿着单薄睡袍的典星。客厅里倒是没开灯，可从门外进来的宋岁依然靠着开门时候撒进来的走廊灯看清了一些，他先是一愣，可身后很快传来其他人的脚步声，所以他只能快速地闪身进房间，并关上了门。

关门之后，只剩典星卧室那扇没合拢的门后泄出的稀薄光照，一切更加昏暗得看不真切，但宋岁还记得自己所看见的，典星没拢好的睡袍下的麦色。

除此之外，空气中还有丝丝缕缕虽淡，却存在感极强的味道。

这事儿实在是尴尬的，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该如何开口，又都觉得难熬。尤其是典星，他本以为宋岁今天不打算回来了，这些人不愧是宋年带出来的，都和她一样不学好，遇到了关键时刻就会选择通宵工作。而他刚刚实在是渴得厉害，卧室里的储水壶又刚好空了，才想着出来倒些水的功夫，应该不会这么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