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她的印象里，地下区本来就是很脏、乱、差的，但现在好像更糟糕了。原本人们还因为会继续在此生活几十年而主动控制和清理一下废水废物，如今因为有了去地上区定居的希望，他们好像就开始对于这里的环境不管不顾起来。

小心地在遍地污秽中行走，寻着达姬的气息找过去的时候，宋年眼前一亮。

达姬居住的高楼及其周围，明显干净了一个档次，对比太过强烈，让宋年甚至感觉恍惚间能闻见这片区域芬芳甜香的空气。摇摇头，她晃散这不切实际的想象，开始往达姬的卧室摸去。

达姬住着的还是原来的位置，只是她的起居空间里多了另一个人的气息，这人宋年同样熟悉，是海茵。

然而等到真的摸进去，看见这里面的情况时，宋年却是一愣。

达姬没在，房内只剩下海茵，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让宋年没想到的是，那漂亮的高个子短发女人是被绑在床上的。达姬的床也不是太大，这么一个人被大字型摆在床上，几乎就霸占了整张床。被捆着的人也不恼，她一点挣扎的迹象都没有，在看见宋年的上一刻，这人还在嘴里嘟囔、眼珠子乱转的，似乎在想什么坏点子。

看见宋年，海茵先是被吓到了一般惊呼出声、抖了一下，接着她眼睛一亮，连连呼唤宋年帮她解开捆在手脚上的宽布条。

宋年靠过去，仔细打量起海茵的状态，发现她虽然精神很好，身体也没有遭受虐待，但哪怕有她那奇怪的结晶保护，过久的停留在地下区还是让她有些衰弱。

宋年觉得，自己也许、好像、大概能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被绑着了……

她还奇怪这次达姬屋子里怎么点了这么多清洁灯呢。

宋年给海茵解开了束缚，这人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从容自若地招待她，连达姬之前给宋年泡的甜茶她都没忘记同样泡上一点儿。就是味道有些细微的差别，总的来说还是让人怀念和喜爱的滋味。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吵架了吗？”宋年好奇寻问。

海茵就笑起来，显得十分得意，并神秘地摇摇头：“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和前辈好得很，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宋年看着这人几乎要把脑袋翘到天上去的架势，她缓慢地、僵硬地、有些生疏地，扯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来。

海茵看得更乐了，她也没继续说达姬的事情，反而打趣宋年：“我看你，好像更有人味儿了，怎么说，和哪只小狗处上了？”

宋年摇摇头没回话，自助给自己添茶，然后在端起杯子挨到唇边之前，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地上区？”

这话一出口，气氛意外的冷了下来，海茵的表情十分纠结，就这么纠结着直到一壶茶水都进了宋年的肚子，她才缓缓开口：“宋年，其实……我不想她回去……”

宋年挑眉，这还真是挺意外的，当初是这人提起，她才注意到地上人会因此额外受苦，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没想到，这次再见面，海茵竟变了口风。

“我……你知道的，我只是想她过得轻松快乐些，当时你告诉我她情况很糟，我以为是因为她担心地上人。后来才知道，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吧，但并不全都是……如果她不用管那些人，只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既不危险，也不用背负责任。怎么说呢，我不是不在意地上人的处境的，但，凭什么！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人，却非要她去扛起这个重担呢？”

宋年点了点头，悠悠总结：“你担心她。”

海茵苦恼地揪着自己的短发，长吁短叹，似乎真的很是为难。

“这件事，我没什么经验，我只知道，如果事情有变，第一时间掌握主动权才是能更好保护自己的选择。你想想，达姬一直不动这片区域，你敢保证其他势力不会忍不住出手？等到他们出手，达姬的势力再想抢回来，可能就要多出不少损伤。”宋年劝说。

海茵点着头，却依然颓丧。

“我突然回来，是因为一些巧合，真正知道现在落在这些势力手里的地上人是什么状况，真的忍不住。说实话，我可以比你更不在意他们，可到底……”到底是典星惦记着的，她多少有些爱屋及乌，还有，她本也不想见到同类相残的场面。

“整个地上区那些只顾着撤离的地上人恐怕是不可能回头救援的，如果达姬不动，他们……”只能等待被折磨至死。

宋年把自己的想法说完，也不再动嘴，静静等待海茵思考出结果。

不过两人之间的安静没有持续多久，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接着是吱呀的开门声。循声望去，是达姬回来了，她正皱着眉头，似乎还在想着些什么事情，却在推门的一瞬间发现居室里的情况和离开时不同海茵离开了床铺，屋里还多了个人。

还好，不是敌人，达姬先是对着宋年点点头，再看向海茵。海茵却已经化为一道残影，大步子迈着，飞快地接近了达姬，接着一个飞扑，愣是以一种屈起膝盖的扭曲姿势贴到了达姬的身上，脑袋更是埋在人家胸口。

伴随着海茵一声含糊的“啊唔”，继而是达姬的闷哼和咒骂：“你她爹 ，，，，，，，，，属狗的是吧！”和她手上恶狠狠拍在海茵臀瓣上的巴掌。

宋年看着这一幕，缓缓地瞪大了眼睛。她好像想错了，可能海茵被绑在床上，不止是为了让这家伙好好修养的。还有，难怪海茵老说别人是狗狗，现在看来，原来她才是只大型狗子，她这架势，完全就是狗狗去奔向肉骨头。

“前辈，你好狠的心……”海茵挨着打，不反抗也不离开，反而得寸进尺的在一片柔软的地方蹭着脑袋，还说着好像很受伤的话，全然一副色狼模样。

第95章 速推

达姬不搭理她了，反手拉好了门，就这么推着海茵，来到了之前海茵和宋年两人饮茶的沙发前。

要谈正事，海茵终于没再在达姬身上腻歪着，她站直了身体，拿起桌上的茶壶转身去添水。宋年这才发现，海茵原来比达姬还高上一头，看着看着，她脑海里竟然突然闪过两个字：般配。

达姬坐下来，宋年便看向她。这次达姬的气色好多了，尽管依然心有愁绪，人也有些疲惫，至少比上次那种自暴自弃的情况健康太多。甚至，如果她的感知没出错的话，还有被情爱欢好滋养的懒散餍足。总归是别人的私事，宋年没有询问，而是在眼睛微眯之后就恢复正常，继续看着达姬，等待她先开口。

“是地上出了什么问题吗？”达姬适时发问。

宋年点点头，又摇摇头，接着，看了看接了热水回来的海茵。

达姬就轻抚额头，一副有些无奈的样子，冲宋年说：“你别管她，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任性得很。”话虽然是这样说，她迟迟不出发，多少也有一分海茵的原因在内。

比如说，目前她这里一片稳定，所有手下都还算忠心懂事，她才有时间和海茵过些二人时光，可等到回到地上区，就说不定了。此地堪称她全新人生开始的地方，她终于可以随着性子和心意同海茵在一起，而回到地上之后，也许她会遇见以前认识的人，到时候她不确定还敢不敢、能不能……

宋年便再次说了一遍刚刚给海茵说过的话，还添了些她靠能力感知到的信息，而达姬同样有类似的能力，自然更听得懂其中需要结合想象来复现的内容。

达姬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虽然她见识过地下区的残酷，也一直都想象得到地上人不美妙的处境，但真的有人不带遮掩和美化地在她面前述说那些正在遭受磨难的同胞的状况时，她还是忍不住觉得难受。

“我明白了，我这里也基本准备完毕，剩下的细节我交给别人，可以现在马上就带着先头队伍动身。”达姬倒是干脆，没再考虑多久，只是稍作思考，当场就做出了决定。

这一次，已经紧挨着达姬坐下的海茵没有说阻止的话，只是和达姬对视了一眼，确认过眼神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

一片嘈杂的人声里，宋年感觉自己就像个看客，尽管她和达姬走在队伍的前面，还是感觉自己不过是被裹挟在浪潮里面的一小颗水珠。

达姬的势力虽然因为迟迟不出手而流失了一些人，但也因此更凝聚了，她依然是地下区实力最强的老爷。到达地上之后，直接就奔着宋年他们生活的区域行去，毫不费力地接手了这堪称空城的地方。

后面的日子，达姬忙着对着周边的势力施压，小一些弱一些的势力就直接收编了，大一些的则进行谈判，要么交出地上人，要么保证还在他们手中的地上人日子不会太难过。面对这样的要求，很多势力都表示不满和抗议，但没办法，谁叫达姬这边实力完全碾压呢。

一天又一天过去，不过三个月时间，占领地上区的地下势力们只剩下了两个阵营坚决反对要善待地上人，认为这么长时间的困难生活都是源于地上人，因此需要狠狠报仇的极端派；认为真的要寻仇，则应该找到地上人的管理层决策层，为当年的事情讨个说法再决定该怎么做的观望派。

达姬并没有要求她麾下所有人都不再敌视仇视地上人，毕竟许多代人几辈子积累的根深蒂固的思想，想要改变，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她只能够尽量地去平缓这冲突所波及的范围，去推迟这冲突发生的时间，而她这里也有些还算善良的安分人，渐渐的和受到她保护的地上人接触，产生一些情谊，并在磨合后接受他们。然后由这一部分人感染更多人，逐渐消解彼此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