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大爷正在紧张对弈,围在四周的人全都屏息凝神地盯着棋局。晏邢宇人高马大的,站在后面,仅仅看了两三秒就判断出谁输谁赢。先手占优势的情况下,只需要四步就可以将军。先手走马,后手走炮;先手走车,后手走车;先手再走马,后手也跟着走马;所有人都看出了后手在负隅顽抗,于是嘘的嘘吁的吁,七嘴八舌地说:“将军啦将军啦赶紧认输……”
后手的大爷挥手大喊:“你们起什么哄,起什么哄!”
先手大爷摸着下巴的胡茬,笑眯眯地用车吃了炮:“将军。”
起哄的声音更大了;晏邢宇摇摇头。后手大爷骂骂咧咧地从兜里掏出钞票:“又输了,又输了……回去我老婆打死我哦……”
后手大爷拿出一张十元钞票,递给先手大爷,先手大爷笑眯眯地接下了。他站起身来,像个土财主似的张开双臂,问:“还有谁愿意来挑战的?赢了我得到一百,输了只需要给我十元。”
“不玩不玩……你个黄头子今天都赢了多少局啦……跟你下棋就是输钱的……就是就是……”围观的人互相讨论起在先手大爷这输钱的经历。
有一个老大爷站出来:“我来试试。”
“哎呀……陈公公你怎么也来啊……这不行的你肯定输的……就是……”
先手大爷欣然弯腰:“请。”
在他们坐下来开始归棋的时候,一道冷静的、沉稳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幽幽响起。
晏邢宇单手提着环保袋,碧绿色的眼睛比春天的叶子还青翠,他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
“赌博违法。”
***
果不其然,alpha被老大爷们轰走了。
一群人在他身后骂骂咧咧,他皱着眉头,走向停车位。他生下来这么久,第一次被人说“多管闲事”,还被十几个老大爷一齐指指点点。他打开车门,坐进去,启动引擎。车开动的时候,他想:怎么会是多管闲事呢,城管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他以为自己是礼貌地作出了提醒,可是老人家们都不领情。
现在是早上十点三十八分。车子从春天枝桠盛开、茂密青翠的街道中开过去,晏邢宇感到非常寂寞。
他想他的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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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7-大狗狗的一天(中)
大狗狗的一天(中)
“Bonjour, camarades de classe.(同学们,早上好。)”
“Bonjour, Professeur.(老师早上好。)”
明亮宽敞的教室里,二十几个十五六的中学生正齐刷刷地注视着站在讲台中央的老师。曾郁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今天我们来学习一些简单的疑问句。”
他照着准备好的讲义介绍了法语疑问句的结构,学生们都听得昏昏沉沉,有几个坐在后排的学生甚至直接趴在了桌面上,他不得不走下讲台,到教室后面转了一圈。教室不算很大,但也有前后门,平时为了通风,前后门都保持常开,所以曾郁说着疑问句的知识点的时候,就能看见晏邢宇从后门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视野之内。
“法语的疑问句有两类,一类是直接疑问,一类是间……间……呃……”
Alpha走过后门,在教室窗外站定。他的视线和beta的视线对上了。
曾郁的脸红了,他的嘴巴像是被橡皮筋弹了一下,虽然竭尽全力想要说话,但怎么也说不利索。他急匆匆地想要转过头去不看alpha,然而下一秒他的腰胯就撞到了学生的课桌,桌腿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喀啦”声这下所有人都向他看过来了。
“Désolé désolé。(对不起,对不起。)”他急忙说,下意识往后退,结果旁边学生放在桌子上的空牛奶盒子又被他撞到地上了。场面非常混乱。所有人都在偷笑。曾郁的脸彻底红成了猴屁股,他赶紧往讲台疾走。
他颤颤巍巍地拿起粉笔,往黑板上写字:“大家来看这个句子……”他写字的速度不仅慢,而且不太整齐,就像是每个字都认真地写了,却总协调不好它们彼此的关系。
他勉强地笑起来,将沾满粉笔灰的手按在黑板上,抬起眼睛的时候他的余光看到alpha站在窗边。他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尽力直视着学生,说:“Savez-vous parler francais?(您会说法语吗?)”
虽然他竭尽全力想要忽视alpha的存在,然而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游向了alpha所在的方向。那一瞬间非常出乎意料的他清楚地看见站在窗外的alpha,alpha张开了嘴巴,晏邢宇没有发出声音,他的嘴巴动了一下。曾郁知道他在说:
“Oui.(会。)”
“啊。”黑板擦从架子上掉了下去,白色的灰尘打在beta铁灰色的裤脚上、鞋跟上,在空中飘飘扬扬。有几个学生往外望,看到了窗外的alpha。他们开始小声惊呼起来,彼此用眼神示意着,于是更多人一齐朝窗外看去了,而晏邢宇还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就这么专注地凝视着beta狼狈出糗的样子,成为了全场听课最认真的“学生”。
曾郁咳了两声,一边深呼吸一边弯腰捡起黑板擦,他没有顾得上拍掉自己裤腿上的粉笔灰。他磕磕巴巴地说:“大家不要看外面,上课要专心……”
学生们的眼睛暂时回到他身上了。
Beta用手背擦了擦额上冒出的热汗。他继续说:“您会说法语吗?这是一个简单的疑问句,我们回答简单疑问句,像英语一样是用yes或no,在法语里,yes是oui,”他顿了一下,“no是oui不对不对……”
学生们发出了嘈杂的笑声。
“老师,原来法语里oui可以表示yes也可以表示no的呀?”最后一排的alpha男生对他高声喊。
“对不起,No是non……”beta的声音变得很小很小了。
下课以后,beta垂头丧气地收拾着讲义。几个用功的女学生跟他打招呼,因为已经到饭点了,所以大家都着急回家,他像只缩头乌龟一样,小声和学生们道再见。那个alpha学生甩着自己酷帅的运动背包冲上讲台,用他充满少年汗臭味的胳膊一把揽过曾郁的肩膀:“老师别丧气!下次你一定会出更多错的!”
曾郁被男生巨大的力气夹得几乎窒息,他讪笑着推开男生:“子凯你快回家吃中午饭吧,不然下午又会饿肚子了。”
Alpha男生对曾郁的推拒一点没介意,又凑上来抱住beta:“我开玩笑的!老师你真香!”他将运动背包甩到自己的肩膀上,像火箭一样冲出教室,“老师拜拜!”
曾郁猝不及防地被抱了一下,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回过头去看站在窗外的alpha。alpha没在看他了。晏邢宇碧绿色的冰冷的眼睛正在向走廊远处望,他望的是alpha男生跑远的方向。
“晏邢宇?”曾郁抓起还有些凌乱的讲义,向教室门口走去。
晏邢宇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又转回来了。曾郁快步走到晏邢宇面前:“你、你怎么来了?”
晏邢宇垂下眸子,静静地看了beta几秒。然后,他抬起手掌他的手掌按在beta肩膀上,手掌是温暖的,和他的腺体一样,散发着昙花的香气。他对beta说:“老婆,你身上没有我的味道了。”
他将beta揽进怀里,用自己的臂膀密密实实地包裹着他的小花。曾郁拍着晏邢宇手臂上的肌肉:“今晚再让你标记一次,好吗?”
晏邢宇点点头,手掌按在曾郁的后颈上,他的神情有些可怜,因为他又一次感受到beta的腺体即使经过反复的标记,仍然会变得像没有受过任何伤害一样平整。可惜曾郁看不见。
“我买了好吃的。”在空无一人的、阒寂的走廊里,他弯腰在beta耳边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