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宴拧紧了眉头,“你说什么?”

殷卓的手指微动,那些银光闪闪的丝线就在手指之上一圈一圈的缠绕,他盯着那极为纤细的傀儡线,声音再次响起,“平台之上,那蠢胖子是自己站不稳却还惹得浮生哥哥伸手扶了他一把,你说这样的拖油瓶留着做什么?一路走下来,到最后他只会拖累他,果不其然,我不过是将人关在了一楼的船舱里,他竟然连那些尸体都打不过。”

殷卓:“挣扎,逃离,哀求,到最后还是死在了船舱里 。”

殷卓的话,让庄宴就想到了之前船舱之中胖子的尸体,“那其他人呢?胡星,胡勇军兄弟两个……”

殷卓笑了一声,“胡星嘛,我原本可以不杀他,可没想到他竟然在船舱之中偷听到了我说话,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下杀手,傀儡为戏,兄弟相残的戏码,很好看不是吗?”

殷卓:“至于胡勇军……他太多嘴了。”

殷卓收起了面上的笑,脸上挂了一抹冷意,“从一开始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不喜欢我,后来在平台之上就开始冲着浮生哥哥胡言乱语,但好在,莫浮生没信,反而是因为他的话对我另眼相看。他说的越凶,浮生哥哥就对我越好甚至还替我出气。”

庄宴:“可你还是杀了他。”

殷卓:“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说了不该说的话,难道就不该死吗?你没看见他在海底望着我那惊恐的眼神,就像是我会拔了他的皮……”

庄宴:“够了。”

庄宴看着面前的人,面色一点一点的沉寂,“殷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一时糊涂,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疯子,竟然在以此为乐。”

殷卓:“疯子?”

殷卓口中琢磨着这个词,抬眸看向了庄宴,“只要是来到这虚拟界当中的人哪个不是疯子?又哪个是好人?”

殷卓看了庄宴一眼,把玩着手中的傀儡线就绕着庄宴走了一圈,“就拿莫浮生身边的那个经纪人来说,唐林位列虚拟界经纪人排名第二,地位仅次于七流小姐,手下更是带出了像陆修这样的王权者,在虚拟界万人吹捧,风光无限。可你知道他来虚拟界之前是什么样吗?他就是一个赌徒,酒鬼,窝囊废,连给自己妻子看病的钱都没有,到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尸两命。”

当一个人从现实进入到虚拟界当主播之后,就会隐藏掉自己的过去。

所以在虚拟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主播之间不问来处。

唐林在虚拟界这么多年,就连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从何而来,更别提这些看上去极为私密的往事。

庄宴面色一沉,“这些事情你都是从哪知道的?”

殷卓:“他自己告诉我的。”

殷卓顿住脚步,冲着人晃了晃手中的傀儡丝,“就靠着这个东西,不用废什么力气,就什么都说了,包括他的一切,包括莫浮生,陆修……甚至是……”

庄宴瞪大了眼睛,“你竟然操纵了唐林!”

殷卓的面上浮动出一抹的嫌弃,“一个肮脏不堪的东西,也配跟在浮生哥哥的身边?也配教他怎么做人?”

说到这少年抬起了头,他用手拖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朝着庄宴看了一眼,“不过这么对比起来的话,庄宴哥哥你倒是比他们聪明上许多,至少你看出了我的身份,……”

殷卓唇畔染上了一抹笑意,“难道是因为你跟在那人身边的缘故吗?”

庄宴的一双眼睛眯起。

唐林是当年第一批进入虚拟界的人,关于虚拟界的秘密知道的就会比别人多上一些。

若是面前这人知道了这些,拿去利用,恐怕……

庄宴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将脚步向后错了一步,握紧了拳头,“你来这里,接近三王到底有什么目的?”

殷卓:“你还不配问我这些问题。”

庄宴也未恼,他的目光从殷卓身上扫过,而后再次出声,“近些日子虚拟界之中出现了一伙新的势力,势力范围广,速度快,他们自称为对方的家臣,我想这波势力就是你在背后操纵的吧。”

庄宴将那根浮动在两个人身前的傀儡线在手上缠绕,随着他的动作,少年被他一点一点的拉到跟前来,庄宴沉冷的嗓音就在这空旷的广场上响起,“殷卓,你错了,你其实根本就不喜欢他。”

殷卓眯起了一双眼睛,“你胡说。”

庄宴:“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其实最清楚。”

庄宴:“你满口的仁义道德,假仁假义,说到底不过是打着王的旗号,来满足你自己的虚荣心,从而达到你想要的目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不是你的附庸,更不是你随意操纵玩弄的傀儡。”

庄宴的话让殷卓一双眼睛眯起,唇畔的笑意之中挂了一抹危险,“不,你说错了,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他。”

庄宴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一声,紧接着他逼近了一步,“殷卓,你在说这些的时候,你不心虚吗?说到底,你无非是想要别人捧着你,宠着你,你想要王无时无刻的不跟在你身边而已,藏着这般肮脏龌龊心思的你,就配跟在他的身边吗?”

庄宴的话回荡在广场上的那一刻,祁慕白靠在红柱上,拢在袖中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收紧。

这一刻,祁慕白仿佛觉得庄宴口中的话是说给他听的。

无妄山之上的韶华仙尊心底有一个藏了近百年的秘密。

那个秘密,肮脏,龌龊,背德。

是禁忌。

百年前,他于红尘镜中无意之中发现了自己的心思,醉梦之中差点与人酿成大错。

那时的他最害怕看见的就是那人在发现一切之后对他露出的厌恶憎恶的眼神。

所以那天,他仓惶从无妄山上逃离。

从那之后百年,再无归期。

他将心底的那些不堪的心思困锁于心底百年。

他以为不闻不问,不见不欠。

就可以不念,不想。

可不曾想,元神寂灭之际,他最想见的竟然还是那个人。

那一刻祁慕白才知,那被他敛藏在心底百年的一念,在见到那人的那一刻就彻底的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