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识宜把碗拿到厨房去洗,手刚一沾湿就被谭承压在了水池边。

“大清早的你能不能正常点!”

谭承身体素质强悍,身板跟堵墙一样,一旦压瓷实了就根本推不开。他目光深暗地盯着李识宜,膝盖顶上去,李识宜挣脱不了,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打得谭承半张脸都湿了。

“你大爷的……”谭承一不做二不休,简单粗暴地将他双手反剪,就势摁在了切菜的台面上。李识宜弓着腰,脸上写满了狼狈:“别碰我。”

“知道怕了?”谭承恶狠狠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敢跟蒋新帆见面,晚上老子就弄死你,我让你合不拢腿。”

话音刚落,只见李识宜抓起了架上的水果刀。谭承惊怒交加,脸往旁边一躲,堪堪躲过了刀尖,但耳朵还是被划中了一浅道,顿时火辣辣的疼。

怔了一瞬,谭承眼神变得冷峻犀利无比。他说:“想杀我?那就动手吧,我站着让你杀。”

李识宜死死握着刀,眼迸寒光,“你别欺人太甚。”

谭承继续道:“杀完我然后呢,去坐一辈子牢?”

“你这个败类!”

“是,我是败类,我这个败类看上你了,要么就把我一刀杀了,要么就跟我在一起。”看着李识宜脸上那种被侮辱的神情,谭承绷着脸卸了他的刀,寒声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不动手,以后永远都没机会摆脱。”

李识宜狠狠将他推开,厉声让他滚。谭承看了他一眼,沉下脸走人。

大门砰地合上。

李识宜双手撑住水池边,脑中反复传来刚才谭承说的话。他活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优柔寡断的时候,偏偏谭承让他进退两难,真是心烦意乱到了极点。

谭承一脸阴霾地开车,回到谭家也没跟他爸打照面,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就又下了楼。

他爸喊住他:“你这是干什么,要跟家里划清界限?”

谭承冷冷地说:“过两天谭曦该回来了,我还是识相点,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

“这是什么话?”

“不是您说的吗,我是老大,该让着我弟,别什么都跟他争。以后我不争了,有谭曦孝顺您,给您跟我后妈养老送终,没我什么事。”

“放屁!”谭振江气得脸发白,“这是你一个当儿子的该说的?你这等于是在咒你老子死,我死了你还能落着好?你以为现在你走到都有谁抬举你是因为什么,因为你能干,你有本事?哪天我两腿一蹬去了,看你那些狐朋狗友还理你不理你!”

谭承背对着他爸站在门口,嗓音寒冷沙哑:“再没本事公司现在也是我撑起来的,跟我弟、我后妈没半点关系。我这几年起早贪黑的,不光是为了我自己,您知道吗。我在国外辛辛苦苦跑业务,胃都快喝烂了,您倒好,轻飘飘一句话就让我把一半股份让给谭曦,凭什么,他配吗。”

谭振江拍着楼梯扶手吼道:“真是造反了,谭承我告诉你,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

“更不是您一个人的。”

说完谭承也没再管他爸的反应,大步流星摔门而去。

公司有行政间可以休息,地方相当于一般的两室一厅,连衣帽间都有。然而到了那儿,看着面前这些冷冰冰的家具和办公设备,谭承心情烦躁,恨不得当场全给砸了。

别人都以为他姓谭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其实哪那么简单。他曾经被寄养在湖南老家几年,从小就见惯了人情冷暖,后来到了该上中学的年纪,他爷爷为了显示自己不搞特权,特意没让他留在部队子弟学校,而是让他北上,读普通中学,这才认识了邢天羽他们。而且在他爷爷走后,有段时间形势极不明朗,多亏谭振江手腕了得,后来又找了个靠山老丈人,地位才算是逐渐稳固。

谭承跟他弟弟的关系谈不上水火不容,但也绝对算不上兄友弟恭。以谭曦那个阴狠刻薄的性格,到了利益攸关的时候,谭承相信他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这个大哥给拉下马。

下午邢天羽来找他谈车队拉赞助的事,对方是个轮胎公司,谭承跟那位老板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可以给邢天羽增加一点助力。

谈到一半邢天羽说要打个电话,给蒋新帆打,毕竟车队的事很多要征询他的意见。

谭承面色不善地转开了脸。

邢天羽刚要点通话键,手却被人按下。

“顺便问问他跟谁在一起。”

“啥玩意?”

邢天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接起来道:“喂新帆,哈哈,你人还在北京呢?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什么?车祸?我靠不会吧……哪间医院?我过去看看你。”

挂了电话,邢天羽看向谭承,脸色十分古怪。谭承眼皮掀起,不咸不淡地问:“他出车祸了?”

“哎,不是他,是他跟李识宜。”

谭承耸然起身,紧皱眉头,“什么?”

“具体情况他也没多说,就说不严重,他一点伤都没受,李识宜受了点小擦伤,现在人在积水潭医院。”

谭承顿了顿,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上了车,邢天羽心惊胆跳,因为谭承把车开得特别猛,北京的二环能快到哪去?但他是真敢开,油门几乎就没松过。

另一边的李识宜在接受清创,他手腕受了伤,需要把碎玻璃清理出来。按理说还是挺疼的,但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平静得就像在冷眼旁观,而且他还提醒护士:“不用这么小心,可以快一点。”

护士笑笑道:“您可真厉害,一般人怎么都得哼两声。”

李识宜将视线移开,蓦地看到远远的一道高大身影,浑身低气压地朝自己大步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李识宜心悸了一秒。

走到近处,谭承拧起眉,看上去有股暴躁的戾气。但他没有第一时间跟李识宜说话,而是先看扫了李识宜一眼,接着抬起视线巡视四周。

然后他就看到了交完费回来的蒋新帆。

从李识宜的角度,注意到谭承手腕动了动,顿时觉得不妙。他推开护士站起来,就见谭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猛地一拳将毫无防备的蒋新帆打倒在地。

周围人群一片哗然,连李识宜都被惊到了,大喊:“谭承!”

这一拳势大力沉,蒋新帆直接倒在地上起都起不来,嘴角还涌出了血沫。那名护士离得最近,赶紧过去拉人,其他胆子大的也上前来帮忙,嘴里还叫着保安。

谭承晃了晃右腕,刚要上去将蒋新帆拽起来,李识宜过来挡在了他面前,眉头紧蹙地盯着他,眼神中浓浓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