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知道,自己问警察去。”大夫不耐烦地摁住他,“赶快躺好,命还要不要了,片子都没出来就这么大动静……诶!你怎么还站起来了?诶你要去哪啊?!”
谭承耸然起身,一阵头晕目眩又让他跌坐回去,但他根本不老实坐着,还在坚持跟护士对着干,态度嚣张跋扈。
“混账!”
谭振江大步冲进来。
他虽然上了年纪,但气场比谭承更强,况且身后还跟着乌泱泱一堆人,一看就知道身份不简单。
只见他走到病床边,一句话都没说,先是把儿子从头扫到脚,发现对方没缺胳膊没少腿,并且人还醒着,这才把脸沉下,扬手给了谭承一巴掌!
偌大的急救室顿时鸦雀无声,谭承也咬着牙没吭气。
“喝了酒飙车,亏你做得出来!是不是仗着自己兜里有几个钱,飘得忘乎所以了?幸亏是没出什么事,真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也是你活该!”
谭振江有高血压,徐沛不敢让他太激动:“你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也要注意谭承的吧,大夫都说了,他脑震荡。”
“你看他刚才那个吼人的架势,像有事吗?”谭振江怒目圆瞪,“都出车祸了还在耍威风,我看他是不把自己折腾死不算完!”
谭承想回敬两句,耳边却嗡嗡响,直接又硬邦邦地躺了回去。徐沛赶紧来扶他,他却把她的手拂开,冷声道:“我没事。”
谭振江低喝:“你别管他,看他残废了怎么办。”
谭承一脸铁青。
别说是他爸,现在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没心情多听半句。他只想马上去抓李识宜,而且还没弄清楚李识宜为什么突然说那些话,又为什么突然要跑,怎么可能不着急上火?
不一会儿,谭振江就找人问清了今晚的情况。他沉着脸回到病房,只见谭承靠坐在床边,面朝窗外严肃地打电话。
“车找到了?人呢?……先别管车,接着去找人,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回来。”
谭振江冷哼了声。
打完电话谭承回过头,面无表情地扫了自己父亲一眼。
“如果我猜得没错,是你那个工程师跑了吧。”
“他跑不了。”
“还在嘴硬。”谭振江坐下来,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告诉过你多少遍,使那些欺男霸女的手段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还是一味地胡来,现在怎么样。要是早把你老子的话听进去,今天也不至于搞得这么狼狈。”
谭承脸色难看至极,坐在床边不发一语。
谭振江道:“跑了就跑了,别找了,强扭的瓜不甜。你该找个镜子好好照照,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象。今晚这事过去以后,要是还为了儿女私情把自己搞得没个人样,你就不配当我谭振江的儿子。”
这话说得有点重,但不下猛药病就断不了根,而且他一看谭承这个样子就来气,恨不得耳光接着往儿子脸上招呼。
他一走徐沛又进来了,但谭承根本没耐心听教育,抓起衣服就往外走。徐沛急声喊:“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不住院了?”
“死不了。”
打车直奔李识宜家,到楼下看到卧室亮着的灯,他心脏猛烈地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李识宜!”
可惜屋里异常冷清,只有旺仔这个弃崽在里面蹿来蹿去。
“李识宜?”
“人呢!”
旺仔一晚上没看见主人,可怜巴巴地缠着他打转。谭承吼道:“滚。”旺仔呜咽一声,还是没离开。
卧室的门被谭承咣当踹开。
人明显走得很匆忙,连电脑都没关。看到上面插着的U盘,他头皮瞬间发麻。
这不是耿维手上那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谭承一个字也吼不出来了。
他愣了几秒,抓起手机拨给耿维,但耿维晚上喝得比他还多,根本就不接电话。他又迅速揭开电脑点开视频,瞪大双眼盯着屏幕,直到再度看到那些看过一遍的画面,确信没有第二种可能,这才被钉死在椅子上,手脚阵阵发凉。
李识宜肯定已经看过了,难怪反应那么激烈。
但是一个本该在耿维书房的U盘,怎么会在这,谁给他的?
谭承紧蹙眉心,忽然发现笔记本电脑下压着一份文件,抽出来一看,竟然是耿维办的其中一份环保手续!
……一股冰凉的感觉慢慢爬过他的天灵盖,使他猛地哆嗦了一下,脑子里嗡嗡直响。
文件是谁放在这儿的?只可能是李识宜。
谜底就这样跳过了揭晓过程,赤裸地摆到面前。谭承难以置信,但真相疯狂在他脑中叫嚣、咆哮,伴随着无数之前被他有意无意忽略的细节,无数被巧妙掩盖的疑点,争先恐后地涌现出来。
当时李识宜跟他们根本不算熟,就答应去泡温泉,又在于霆出事之前声称要回房休息,很长时间没有露面。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李识宜最好的不在场证明,却忽略了重要一点在他闯进房间之前,李识宜究竟有没有在里面睡觉,谁都无法确定。
这么大的一个时间差,他丝毫没有引起警觉,只顾着享受跟李识宜的第一次。
还有李识宜对他捞于霆的反感,提起那些被于霆拖欠工钱的工人,李识宜说过的那句:“那几个被他打得断了好几根肋骨、丢进看守所的工人,谁又给他们求过情。”
一切早有端倪。
甚至很有可能,从头到尾他都是故意接近自己。
想到这里,谭承的心脏仿佛被人捅穿了,鲜血淋漓痛不可言。但他刚一低下头又猛地想起兰州那次,李识宜主动替邢天羽检查发动机,当得知他要帮邢天羽领航之后,又以车况不好为由突然建议他们换辆车。
当时问李识宜,为什么查完车不提醒,李识宜是怎么说的?
“因为他是死是活不关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