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义正言辞,说得好似侠客一般。然你凭何咬定是我杀人灭口,又陷害于你?” ? 韶九喘着气道,“若你所说为真,我何必巴巴地救你。左右他要的人是你,我大可一走了之。”
“是我救了你。”
“你……”韶九一时间胸臆隐痛,咳了两声,“你见过哪个杀手被追杀至斯的?”
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当场揭破被抓的,大抵是不入流的杀手。然韶九擅使毒,身法亦佳,完全可以杀人于无形。这样大费周章,的确不符常理。
“你难道不曾设想过,或许今夜本姑娘也被算计了么?”
星子微烁,慢慢擦过棚顶空隙。韶九吃力地拾起另一只竹筒。她拔开筒塞,缓缓抖出舆图。
“对水吟庄而言,活着的人比死了更有用。”
风声寂寂,两人各靠茅草堆一边,皆是缄默。
0020 第十九章 乌夜啼(三)
“喔喔”锦鸡叫声嘹亮,划破苍白天际。
卫澈长吁短叹,辗转难眠,最终起身盘膝坐在榻上。
人不在,鸡依旧如此喧闹。怨自己一时心软,请了这个祖宗入庄。有朝一日,他必要将此鸡褪了鸡毛,大卸八块后煨汤来喝。
又是一声鸡鸣将其思绪拉回。
“卫贺!”卫贺软甲护胸,提着缨枪脚步声沉沉。
“什么时辰了?”
“回少庄主,卯初。”
卯初。他凝眉沉吟,道:“可有何消息?”
卫贺认真思考一番,似是忆起什么,俯身低语:“半楼有个姑娘殁了。”
卫澈神情倏变,追问道:“谁?”
“似乎是叫涟儿……”
“此等大事,你怎不立时禀报?”卫澈一个激灵,掀开薄毯提靴下地。
卫贺颇有几分委屈,辩称:“前番少庄主教导小人,细琐艳事不该打扰您的清梦……”
卫澈绷着脸,眼白微翻,偏头见卫贺戎装打扮,没半分好气。
“无端端的,穿成这样做甚?”
“主子,按惯例,小人今早要带庄中壮丁操练。”卫贺暗叹自己命途多舛,原想避开清晨易爆的少庄主,不料还是挨了训。
“少庄主”守卫匆匆而至,“冬青公子在正厅说要见少庄主。”
“知道了。”祸不单行。这冬青十有八九是来兴师问罪的。
卫贺替他束发戴冠。他佩玉之时,卫贺神秘兮兮地唤道:“少庄主……”
“又怎么?”
“他脸色不太好看。”
“他脸色不好看?”卫澈轻哼,“你那么会察言观色,便看看你主子当下的脸色如何?”
卫贺偷觑一眼,话至嘴边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他一堂堂少庄主,何时还需看他人脸色了?
熹光微明,卫澈负手深吸口气,踩过草隙灰石砖,向正厅走去。
“君早来。”卫澈笑得烂灿,全然无视冬青冷漠的眼神,“我倒饿了,不若一道用了早饭。”
他瞥到冬青手边泛着悠悠白气的茶盏,续道:“今春新茶,嫩芽焙制,可还入兄台的口?”
“不劳庄主大驾。”他伸臂挡住卫澈递茶的殷勤。趁卫澈尚未开口,冬青强压怒气,低声质问:“阿欢人在何处?”
卫澈缩回手,轻咳一声,坦言不知。
不知?冬青冷笑。
“水吟庄素以消息汇通著称。人又是你派出去的,庄主现下同我说不知?”他五官微搅,声音是刻意放低了的,以免过于引人注目。“我们曾协定保她周全,不过半旬庄主便要出尔反尔了?”
“出尔反尔?”卫澈嘴角笑容未平,落在冬青眼中,隐露嘲讽。
卫澈定定看了他片刻,自他身畔悠悠踱了两步。
“君真真贵人多忘事。小可好意提醒一句,与你协定的是家师,不是我。”
冬青眼神一凛,蹙眉转向他,恨声道:“你成心的?”
卫澈迎上他的目光,脸庞上的梨涡清晰可见。
“这话是怎么说来的?她既要在我水吟庄久居,总不好终日闲散的。她又不似你精通厨艺,吾只能给她寻点适合她的差事了。”光束缓缓落入正厅,卫澈眼角弯弯,凑近他补了一句:“水吟庄不养闲人。”
柔和晨曦下,冬青胸臆怒火却在熊熊燃烧。
“少同我扯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当吾不知汝在打什么主意?”一想到阿欢像被他灌了迷魂药般,对卫澈言听计从,他满腔的愤懑再难遏制。
“阿欢不是你棋局上的棋子,任你操控摆弄。更不是你达成目的的工具,可以随意牺牲!你故剑情深也好,缅怀亡妻也罢。左右不要搭了阿欢来陪葬!”冬青恨恨甩袖。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