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1 / 1)

她前脚才走,李氏后脚便唤来紫绮、绛云等人,现就收拾了起来。

因要在外头住上两晚,收拾的东西自然不少,紫绮等人翻箱倒柜,煞是忙乱,屋子里便有些站不开,李氏遂赶陈滢:“你也别傻坐着了,早些回屋收拾起来是正经,别到了临了儿手忙脚乱的。”

见李氏心情甚好,陈滢自不会扰她的兴致,笑着辞回屋中,也自叫人收拾不提。

很快便到了出行当日,可喜那天放了晴,灿烂的朝阳穿透重云,如一层薄薄的金红色的纱,铺散于叠满青砖的墙头,将那檐角上的占风铎也染作了艳丽的红。

因要在山上住两晚,时间很是宽裕,所以出发的时间定在了辰正,也就是早上八点,陈滢对此很是满意,从容地做完了当日的功课,便穿戴整齐去寻李氏。

李氏今日一早就起来了,陈滢这厢进屋,那厢她便叫人去摆饭,一面便笑:“今日真是天公作美,我正愁着下雨该怎么着呢,倒叫人备了好些雨具,现下看来怕是用不上了。”

言至此,她便又略显无奈地笑了笑,道:“你这孩子,我听说你还叫丫头把弓箭都带上了?这又不是去打仗,你带这些做什么?”

陈滢的面上亦有了一个浅笑,道:“左右无事,又要在山上住,我就想着功课可不能落下,我就是个闲不下来的,母亲可别笑话我才是。”

李氏知道她这个女儿素来古怪,此时也只是摆手一笑:“罢了,娘不管你这些,只要你欢欢喜喜地便好。”

这话说得陈滢莫名有点心酸,面上却仍旧擎出笑来,柔声道:“我也望着母亲每天都像今天这样欢喜快乐。”

李氏不语,面上的笑容越发柔和。

陈滢转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便道:“那雨具母亲要不还是带着吧,万一天突然阴了,也不怕没的用。”

李氏笑道:“昨日暮时晚霞满天,想来这几日天气都很好,定不会落雨的。”她像是对这天气很有信心,还念了句谚语:“‘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古话想你是没听过的。”

说这话时,明丽的朝阳掠上窗棂,恰好映出她端秀的眉眼,将她的瞳孔也映得如琥珀般透明,白腻的肌肤上仿佛蕴了一层光。

这样的李氏,有着陈滢从不曾见过的鲜活与朝气,似是浑身上下都蓄满了力量。

陈滢看得有些出神,思绪也不自觉飘去了远处,直到额头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暖意,她才如梦方醒。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我与说话你也不回。”李氏探手摸着陈滢的额头,面上飞快地聚起一丝忧虑:“若是不舒服了,今日咱们就不去也罢。”

“我没有不舒服。”陈滢笑着躲开了李氏的手,否认了她的猜测:“我身体好着呢,只是方才见母亲今日很是好看,就多看了几眼。”

李氏被她说得笑了起来,复又故意板脸道:“得了得了,就知道你言不由衷。”说着到底撑不住,掩袖而笑。

一时早饭摆好,李氏与陈滢用罢饭,又略作收拾,便相携着出了门儿。

此次去鸡笼山烧香,只有李恭一个男丁护送,陈浚并李恪却是留在了蓬莱县,据倪氏说,这是李珩安排下来的,为的是不叫这两个小子玩野了心思。

陈滢对此举双手赞成。陈浚那个跳脱的性子,半真不假地,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且又一直缺乏来自于父亲的教导,陈滢总怕他长歪了。如今,有李珩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成年男子引导着他,于陈浚而言自是好事。

母女两个来到上房,倪氏也早用罢了饭,正与李恭并李惜坐着说话,见她们来了,忙招呼她们先坐下,又叫丫鬟上茶,复又说道:“咱们且等一等再走,老爷有个至交,他家女眷今日也要去城外上香,想是过会子就该到了。”

这事儿之前根本就没人提过,李氏与陈滢尽皆讶然,李氏便问:“怎么突然间的又多出一家子来?却不知是哪家的女眷?”

倪氏闻言,面上便添了些许无奈,笑道:“是何主簿家的女眷。老爷与这何主簿当年同在泉城书院读书,后来老爷回乡应考,这何主薄原就是山东行省的,便留在了家乡。再往后,老爷又去外省做官,两下里渐渐地便断了消息。前些时候老爷偶然遇见了他,得知他便在这蓬莱县任着主簿,这几日倒常与他叙旧。”

“原来是这样的。”李氏点了点头,目中渐渐涌动起回忆的神情:“嫂嫂这样一说,我也恍惚记起来了,当年确实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李氏便又向她致歉:“这原是我的不是,不曾早些告诉你们。只老爷也是昨晚突然才提起来的,那时候你们都睡下了,我也不好派人送信儿,只能等到今儿一并说了。”

李氏“嗐”了一声道:“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嫂嫂也别总这么见外。”语毕又问:“倒是要问一问嫂子,那何家到底是怎么个情形,嫂子不如先交代一声儿,也好叫我这心里有点儿数。”

她这是怕见面后说错话,犯了人家的忌讳,所以提前打听,这也是应有之仪。

第145章 古代剩女

倪氏蹙眉想了想,便道:“我与那何太太也就只见过一面儿,她娘家姓黄,膝下育有两子两女,大女儿前年嫁去了外乡,下剩的几个孩子年纪都不大。”

李氏一面听一面点头,陈滢亦是面带沉吟。

听了倪氏所述,她已经大致明白这何家女眷是何方人士了。

那天清晨的花园中,她偶遇李珩与一个叫何君成的男子散步,倪氏所说的何主簿,想必就是此人。

心中正自思忖着,忽地那锦帘被人掀起,带进来一股子凉风,随后一个管事妈妈便匆匆走进来,躬身禀道:“夫人、姑太太,何家女眷到了。”

倪氏忙道了声“请”,人已是离座而起,迎到了门前。

屋中众人此时也全都站了起来,耳听得门外传来细碎而凌乱的脚步声,旋即那门帘便又挑起,那管事妈妈一手打着帘子,恭恭敬敬地将几个人请进了屋中。

陈滢凝目看去,但见那一行人中打头的是个容貌平凡的妇人,面色有些苍白,似乎身体不大好的样子,穿着件牙白斜棱纹对襟袄儿,下衬着番黄素面儿挑线裙,发上只戴了个一点油的簪子,打扮得很是朴素。

倪氏此时早便迎了上去,口称“何太太”,又向李氏引见,陈滢便知道,这应该就是黄氏了。

虽然看起来有些病弱,可黄氏行事倒还得体,与倪氏并李氏见礼后,便拉着李惜等几个小辈夸了几句,还予了见面礼,那厢李氏与倪氏也给了何家三个孩子见面礼,众人便安坐叙话。

到得此时,陈滢这些小辈便没坐的份儿了,全都站在长辈身旁,陈滢扫眼看去,便见那何家的两子一女都是规规矩矩地站着,容貌多少都有一点何君成或是黄氏的影子,穿着打扮也很普通,可以看得出,家境并不富裕。

这一眼扫罢,陈滢便转过视线,看向何氏身边一个作丫鬟打扮的女子。

这丫鬟容貌秀丽、举止文雅,然这些并非她引起陈滢注意的原因。

事实上,这屋中诸人此时鲜少有人能忽略这女子的,原因无他,实因这丫鬟打扮的女子,看年龄至少也有二十五以上了。

这不免叫人诧异。

在普遍早婚的古代,女子年满十八岁便已经算是老姑娘,可这丫鬟分明远超这个年龄,却仍旧小姑独处,委实罕见,众人自是好奇。

如此多或明或暗的视线扫来,黄氏立时便察觉到了,她心下十分不耐,面上倒还是一派平淡,转首吩咐道:“明心,你且先下去,我这儿不用你服侍。”

黄氏此行似乎只带了这一个丫鬟,这话一出,便有了种很明显的厌弃之意。

那叫明心的丫鬟却是不以为意,柔声应了个是,便袅袅娜娜退了下去,那一行一止风姿嫣然,简直不输那些大家闺秀。

直待她退下了,黄氏方才若无其事地向倪氏一笑,道:“这丫头有些来历,卖身实属无奈。老爷怜其孤苦、敬其风骨,允她自许婚嫁,只她说曾在佛前发下重誓,不好早嫁,就这么着耽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