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纪玉道:“为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情已生,再难断。婚既定,岂能改。”
纪玉脸色凝重下来,沉思起来,抬起头来道:“我与她说清楚罢,若是知道我对她无心,她或许能绝了念头。”
我不知道纪玉与宋怜柔谈得如何,但是傍晚时,有一个妇人哭喊着披头散发地跑到罗汉巷,大哭着骂道:“纪玉,你还我姑娘命来……你害死我姑娘,可让我怎么活呀……老天开眼呀,中了举升了贡生就嫌弃我家姑娘了……这负心的东西?选?…”
那一声声哭闹抑扬顿挫,音调忽高忽低,真是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我吓了一跳,奔了出来,望着院子里撒泼哭闹的中年妇人,纪玉也走了出来,一见那妇人便无奈地道:“表舅母,您这是怎么了?”
原来苦闹的人是宋怜柔的舅母。
只是,她闹的那词儿,实在令人遐想无限……
我只听得附近有些有人开门的声音响起,还不在少数,这对纪玉的名声……
我忙走了过去,一把拉过还在一行哭一行骂的妇人往屋里拉,一边笑道:“夫人还是进屋里喝杯茶,有什么事好好说罢。”使了一个眼神给文心,文心忙奔过来,半扶半拉地将那妇人弄进屋里去了,“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那妇人看了看紧闭的门,也停止了苦闹,用手里的帕子使劲摁了摁鼻子,抹了一把眼泪,一屁股在桌边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润了润喉咙,看了纪玉一眼,又抹起了眼泪,指着纪玉道:“你与怜柔说了什么?!为什么她回头就寻死了?你给我说清楚了!”
寻死!?
我心下一惊,猛地抬头看向纪玉,只见他脸上也闪过一丝愕然之色,脱口问道:“什么?”
我忙问道:“宋小姐怎么样了?”
妇人看了我一眼,一瞪眼睛:“你还好意思问怎么样,你这个狐媚子,若不是因为你,怜柔能弄成那样吗?”
狐媚子?一股怒气从心里升起,可此时不是计较这的时候,我压下怒气,听见纪玉在问那妇人情况,那妇人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道:“悬在房梁下了,幸亏丫鬟发现得早,救了下来……我就这一个外甥女儿,打小就当成心肝、当成女儿养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选?…”那拖长的,蜿蜒的尾音听得我头痛,可幸好宋怜柔没事。
她眼泪一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纪玉:“呶,这是她寻死前写的。”
纪玉打开纸张,只见皱巴巴的纸上写了几个字“郎心似??,可怜妾身不由己。生无可恋,去也,去也。”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老抽真的很讨厌,连发3遍都更新不了。
写得不顺呀,总觉得写得不好……
☆、83、选择
纪玉脸色沉凝,望着那张纸张沉默着,
我的心慢慢地往下荡,而浮起来的,是悲哀、是怜悯,是愤怒,是沉重。
悲哀和怜悯是对宋怜柔的,退一步也是进,我我不知道她的选择对不对,也不知道这样争取来的婚姻是否值得,只是觉得,这样争取一个人的情感,争取自己的婚姻,也是一种悲哀罢。
而对愤怒也是对她的,她用了最决绝的手段逼人就范,偏又无比的无辜。
而沉重,却是……我不知道纪玉该怎么选,会怎么选。
我想起宋怜柔说的话:纪玉既是个有担当的人,我就要你败在这有担当上。
若是要达到逼纪玉就范这个目的,无疑她是对了。
她用的,是宋伯父对纪玉的大恩,沉甸甸的救命之恩,纪玉会看着他的女儿为他送命而见死不救吗?会眼睁睁地将他的女儿逼上绝路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我心里愈发的沉重,如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一般。
这是门一响,只见纪正神色匆忙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并不是很意外在此处见到宋怜柔的舅妈,只对她匆匆行了个礼,就一脸焦急地看向纪玉。
纪玉慢慢地放下手里的纸张,向宋怜柔的舅母深深一鞠:“如此,劳烦表舅母照顾好宋表姐了。”
妇人将茶杯一放,咚的一声响:“?眩?你倒说得轻巧,她为了你寻死觅活的,我怎么照顾?若是她再为了你寻了死,这帐该算在谁的头上?我且问你,你怎么说?”
纪玉沉默了一瞬,道:“请容我考虑考虑。”
妇人霍然站了起来,帕子几乎甩到纪玉脸上:“哼,你还要怎么考虑?是不是你要逼得她死了你才安心?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你们有婚约在先,实话告诉你罢,我们怜柔可是个刚烈女子,守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信的是从一而忠,既许给你了,断没有一女许两家的理儿,如今两人既已长大成人,男未娶女未嫁,自然是要履行婚约,正正经经婚娶了才是。你说我们怜柔有什么不好?论才华论相貌,那就是在整个天下都难得的。对你又是一片痴心,你就忍心辜负她的一片痴心?你就算不管我们怜柔,当年我那宋妹夫为了救你一命,可是连身家性命要顾不上了,你就是要害了他的女儿,当个白眼狼回报他?你为了一个乡野小狐狸精就要退亲,真真是鬼迷了心窍,痰迷了心眼,读的圣贤书哪里去了?可别让人笑话了你。别以为你是贡生了就会飞黄腾达,官路亨通,这还有殿试了,还有名声呢,若是没了名声,只怕你连殿试的门都进不了,面见天子的机会都没有,就算贡生又如何,远远一个不入品的差事就打发了……”
我微微拧起眉头打量那妇人,这番话说得,还真是有勇有谋。
说理、劝导、威胁并重。
如蛇打七寸,拿捏的都是要害。
放着婚约和宋怜柔的痴心一片不说,就说拿纪玉背负的恩情说事……拿纪玉的前程说事……
也算是对症下药了。
在纪玉告诉我他的身世时,我就能感觉到他那强烈的爱与恨,而宋怜柔的父亲对纪玉来说,无疑是最重要的恩人,是他要背负的恩情。
而我从小就知道,纪玉在读书上有多勤奋,付出了多少的辛苦,在我和明辰只知道胡闹闯祸的时候,他却是整天在闷头苦读,为了一个难题不惜跑上几里路请教我的姑父,那一盏深夜长明的灯,那一本本翻得黄旧的书本,都在记录这这个少年的勤奋。
我和明辰年少不更事时,总是取笑他要将自个读成书呆子,他只是一笑置之,而如今想来,他那一笑,包含了多少无奈心酸。
因为他心怀重振纪家的梦想,怀抱着为父报仇的梦想,而他要重振纪家,为父报仇,唯一的途径就是科举入仕,提升自己的身份,让自己便得强大才能实现,否则,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纪正听这这番话,脸色一变,站了起来唤到:“玉哥儿……”
他眼神中满是焦急和恳求,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的顿住,只又唤了一句:“小玉……”
纪玉呼出一口气,望着那妇人道:“可否容我见一见宋表姐?”
那妇人冷冷地哼了一声:“闺阁小姐,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纪正忙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荷包,塞到那妇人手里:“您看,大家都是一家人嘛,又不是外人,两个孩子还是表姐弟,见面也是亲戚会面,并没有不合历法之处,您说呢?这个荷包倒也算精致,我也用不上,就孝敬给舅奶奶拿着玩罢,”
妇人手悄悄地掂了掂荷包的重量,眼中出现一抹喜色,故意做淡然地咳了一声,勉强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也在理,那我就回去向我们怜柔说一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