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麒最终没有赴死,也没有来见沈菡,却从此消失在京城。

张家的事情平息之后,女主进入内阁,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

原本朝中早有人知道,女主的想法却并不知她想如何实现,毕竟女子在这种世道围观本就是罕见,更别提还能官居一品。

很快女主的做法,别让他们都知道他想要如何开始。

而沈菡的第一道奏折,便在朝堂掀起惊涛骇浪《请许女子和离免刑疏》。

大体意思是允许女子主动合理,并且不能对女子上刑。

若是夫妻二人全都同意和离,那便写了和离书交给官府。

若是夫妻二人,其中一方不同意,那便可以告上衙门,让官府来处置,若是合情理,由官府来判定和离。

其中若是女子遭受身心安全的威胁,则需要官府更加严厉的管教!

折子一经递上,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朝廷之上批判甚多。

“妇人以顺为正,和离之举动摇根本!”鸿胪寺卿率先发难,笏板直指沈菡,“前朝曾有悍妇私逃,致宗族蒙羞,此风一开,纲纪何存?“

沈菡丝毫不怵:“陈大人,静肃三年,扬州徐氏女被丈夫卖青楼,告官反被斥不守妇道!宣宝九年,周氏妻遭夫毒打致残,求告无门......”

她猛然转身,目光扫过满堂惊愕的官员:“这些血泪写就的冤屈,诸位大人视而不见?只顾着自己羞不羞耻吗?一本观看羞耻与人命相比,仍旧是人命比较重要!”

“不过是些刁民胡搅!”户部侍郎嗤笑,“妇人本就该安于内宅,妄议律法成何体统?也不怪沈大人如此目光短浅,竟然妄图以一人之力动摇我大宣王朝之威!愚蠢妇人头发长见识短!”

“好个安于内宅!好一个目光短浅!”

沈菡冷笑,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今春江南米价暴涨,多少妇人典卖首饰、典当嫁衣才换得全家口粮。若夫家执意饿死妻小,妇人连自救的权利都没有?还有那些死了丈夫的女人,天下伦理纲常要求他们为夫家守孝,立贞节牌坊,这样才算是贤良淑德的妇人!可你们怎会知道在贞节坊里面多少妇人死于棍棒之下?就因为这些事情都与你们无关,所以你们便当做看不见吗?”

她扬手展开文书,字迹鲜红刺目:“这是贞节坊三百七十二名寡妇联名血书,求朝廷准许孀居再嫁!”

御史台左都御史额角青筋暴起:“女子无才便是德,你满口歪理,分明是蛊惑圣听!”

“无才?”沈菡突然放声大笑,笑得众人有些毛骨悚然,“前朝《唐律疏议》载,若夫妻不相安谐,和离者,不坐!宋有夫外出三年不归,妻可改嫁之例。诸位饱读诗书,却连祖宗成法都要忘干净?”

她猛地跪伏在地,额头触地:“陛下!律法当护万民,而非成禁锢女子的枷锁!”

沈菡舌战群儒,所有人全部被她说得抬不起头来。

小皇帝看着朝堂之下的众人,忽然大笑一声,重重拍案:“准奏!从今日起,女子和离不必用刑!”

这原本就是他和女主之间的交易,女主以身涉险绊倒张家,而皇帝则帮他提升女子地位。

实则这也是皇帝自己的心愿,他身边发生了太多女子因和离不成而死之事。

连皇家贵族都屡见不鲜,更何况平民之间。

然而,真正的硬仗才刚开始。

女主不光想要和离自由,更想要女子也能成为这天下的巾帼,能够成为和男子一样入学入朝的存在!

沈菡将连夜誊写的《女学疏议》拍在案头,打算与皇帝陈情。

只是这一次皇帝没有立刻答应,反而说需要考虑一下。

女主知道这是其余臣子在威胁皇帝。

尽管她早已料到阻力,却未想到三品以上官员集体称病,只为了抵抗她的新令。

更甚者,御史台连夜弹劾她“牝鸡司晨”,弹劾奏折如雪花般铺满小皇帝的案桌。

只是女主觉得十分好笑,牝鸡司晨?她身为女子才刚刚掌权不久,甚至权力根本没有这些男子大,竟然就逼着他们弹劾她,说这天下会毁在她的手里?

也罢,既然他们想要做缩头乌龟,那他就逼他们不得不伸出他们的头!

一年之后,女主再一次递上奏折。

“启禀陛下,”沈菡跪在殿下,“三百州府已有四十二处自发建立女子私塾。民心所向,正是天道昭昭。”

小皇帝坐在上首,神情有些焦躁:“沈卿可知,昨夜内阁首辅已递交辞呈?”

沈菡挺直脊背,指甲掐进掌心:“是,微臣知道。臣不愿意看见陛下为难,愿以三日之跪,换天下女子一世尊严。”

次日清晨,宫门前的青石板上,百名身着素衣的女子跪成方阵。

这些人全都是受过女主恩惠的人,愿意和女主一起请命。

沈菡跪在队伍中央,任凭秋霜浸透裙裾,看着巡逻侍卫的尖头靴在眼前来回踱步。

第二日正午,太医院送来姜汤,被她抬手拒绝。

“大人何必自苦。”老太监颤巍巍递来披风,“不喝……那您便披上些披风,小心着凉。”

女主仍旧拒绝了。

第三日深夜,更鼓惊起寒鸦。

沈菡已数不清有多少官员乘车路过,只听得车帘掀起又放下,传来“妇人干政”的嗤笑。

但是渐渐的这些人的嘲笑变成了敬佩,他们神色复杂的,看着跪在殿堂之下的女主,开始真正思索,他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第四日凌晨,小皇帝踏着满地碎光疾步而来。

他亲自扶起女主,声音带着不忍与欣喜:“传旨设立‘崇文女书院’,开科举女科,凡应试者赐同进士出身!”

山呼万岁声中,沈菡望着小皇帝因激动泛红的脸庞,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间,去年还显得稍有稚嫩的小皇帝,现如今早已长成了敢担天下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