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失望与怨恨,在这一刻终于发泄出来。

周遭的人静了一下,就连殿门之后匆匆披了衣过来的萧崇寿都有片刻默然。

云英来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一番话。她本想上前陪在萧珠儿的身旁,可想起一会儿兴许还要找机会跑回去报信,便又止住脚步,躲在一棵粗壮的杉木之后。

“既然知晓圣上不会帮你们,就别在这儿自取其辱!”

郑皇后见不得她们母女这般相依相偎的苦情模样,正要让宫女们继续将其赶走,便听身后的殿门吱呀一声开了。

萧崇寿的身影出现在亮如白昼的灯火中。

“皇后,何苦为难她们?”

“陛下!”郑皇后一听他这样说自己,顿时不满,可再一看,他已有苍老之态的双目在看到地上那对母女时,竟流露出复杂的怜悯之色,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心口像被刀划过一般,疼痛难忍。

“臣妾今日失仪,冲撞了陛下,”齐采女终于见到萧崇寿,也顾不上伤心难过,赶忙跪好,忍着身上的寒冷与疼痛,再次磕头,“可事关珠儿,便什么也顾不得了臣妾这辈子,从来不争不抢,即便不得陛下青眼,也从无怨言,可唯有珠儿,是臣妾这辈子唯一的念想,臣妾不求她多受陛下宠爱,不求她嫁得多好,只想让她留在京都,平平安安过完这一辈子,陛下,求您看在珠儿也是您亲生骨血的份上,不要让她远嫁!”

萧崇寿从殿中踏出来,示意下人上前,将她们母女两个搀起来。

“朕何时说过要让珠儿远嫁?”

“吐谷浑遣使团入朝求亲,宫中盛传,陛下兴许会将珠儿嫁过去,”圣上近在咫尺,齐采女到底不敢直接以真容面对,抬起头时,下意识拿袖子掩住狰狞的那半张脸,“陛下,此事可是真的?”

“的确有吐谷浑求亲一事,朝中也有人提议,要让珠儿嫁去。”萧崇寿答道。

“臣妾斗胆,能否求得陛下一句圣言,”齐采女不禁上前一步,捂着脸仰头,满怀祈求地看向萧崇寿,“不会将臣妾的珠儿送去?”

此话一出,就连方才还在门外说着求皇帝没有用的萧珠儿,都忍不住抬起头。

到底是个孩子,因为从来没得到过父亲的爱,哪怕对自己说过无数遍死心,到头来,还是会有那么一丝控制不住的期盼。

她也想证明,自己也是父皇的孩子,就算不像二哥那样备受宠爱,也总还是有那么一丝份量。

萧崇寿望着母女二人看过来的眼神,沉默许久,慢慢道:“此事,朕也十分为难,可事关江山社稷,非朕一人便能做主。”

空气静了一静,萧珠儿眼里的最后一线光慢慢熄灭了。

齐采女在一旁已经克制不住地低声抽泣起来,她垂下眼,掩饰住自己的失望,转身安抚地摸了摸母亲的手。

“阿娘,这没什么,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不是吗?”

她的声音没有刻意抬高,却因为周遭太安静,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躲在树后的云英更是在听到这句话后,莫名地再次想起萧珠儿的那句“其实嫁去和亲也没什么不好”,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以至于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萧琰住在沉香殿,离九龙殿不过一线之隔,早就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他不想多管,但又知晓皇后的脾气,定不能妥善处理,这才悄悄过来看看,谁知还没走近,便先发现这个躲在杉木旁的身影。

瞧她那副双手捂在心口,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仿佛关心极了,令他不由蹙眉。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萧珠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忽然上前一步,直挺挺跪在地上,冲萧崇寿高声道:“父皇不必为此事为难,这段时日,儿臣思虑良久,已然想通,愿自请出嫁吐谷浑新汗慕何白!”

话音落下,众人都是一惊。

齐采女更是连遮挡脸庞的那只手都落了下去,惊呼一声,便扑上去,哭道:“珠儿,你在胡说什么!陛下,她还小,一时意气,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求陛下千万不要当真!”

躲在树后的云英亦被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提起裙摆就想出去。

萧琰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在她脚步抬起的那一瞬便有了动作,没等落下,已挪至于她的身后,一手从她腰侧穿过,环绕一圈,将她带入自己怀中,牢牢箍住,另一手则抬高,捂住她的口鼻,止住她到嘴边的呼声。

“别去。”他微微低头,凑到她的耳边,双唇微启,擦着她的耳畔低声道。

?[61]要求

云英在被他碰到身躯的那一瞬便浑身僵硬,在感到耳畔那阵随着他说话时传来的热痒之意时,更是瞪大了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可就在萧琰以为她会乖乖听话的时候,她忽然剧烈挣扎起来。

口鼻把他捂住,发不出半点声音,身子却拼命扭动起来,腰被他牢牢箍着,便拿双手去掰,同时以肩背朝后顶他,连带着柔软圆润的臀也被动地磨蹭起来。

她想要尽快挣脱,一是出于对萧琰本能的抗拒,二则是想要阻止萧珠儿,让她收回刚才的冲动之言。

而萧琰却被她磨得一下子热血沸腾,挡也挡不住地浑身燥热。

他猛地咬紧牙关,搂在她腰间的胳膊瞬间收得更紧,让她扭动的幅度变小,手指更是在她腰上的软肉间掐了一下。

“别过去,听他们说,这对她来说不是坏事,”他偏过头,再度凑近她的颈窝,这一次,唇瓣不再只是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畔,而是直接张开,含住她的耳垂,像泄愤似的,牙齿边缘从那片柔软上碾过,碾得怀中的人剧烈地抖了一下才肯放开,“不要冲动。”

云英含着朦胧泪意的眼睛狠狠朝后瞪了他一眼,但身躯却慢慢平静下来,不再过分挣扎。

萧琰没理会她的眼神,也没放开箍在她腰间的胳膊,只是松开唇齿,挪开捂着她口鼻的手,让她被闷了片刻的呼吸终于重复顺畅。

她靠在他的胸前,努力地呼吸,留意九龙殿前的动静。

有齐采女在劝萧珠儿,说话,总比她这个宫女有用。

“快给你父皇磕头认错!”齐采女一边抽泣,一边跪在女儿身边,用力压她的后背,想要让她收回刚才的话,求得萧崇寿的怜悯,“你听阿娘的话,快磕头!”

萧珠儿被她压得身子朝前俯下,双手却牢牢撑在地上,即便被地上坚硬粗糙的石板磨得又冷又疼,也不肯再弯下去一寸。

“阿娘,父皇是什么意思,您还听不懂吗?”她低着头,由着母亲哭了一阵,才慢慢道,“宫中早就没有我们母女的容身之处了,何苦还要在此碍眼?”

她说完,抬起头,用坚定的目光看向站在高处,面色复杂的萧崇寿。

“父皇,儿臣方才的话,绝非一时冲动之言,而是早已想好的,身为大周公主,当对得起这么多年来的万民敬仰,如今需有人以大周之名和亲,那便是儿臣应尽之职,实不该再推却至旁人身上,都是父母所赐的血肉之躯,换做哪一家的女儿,都是要剜父母的心头肉,既然如此,不妨便让儿臣去,反正在父皇的心中,儿臣这个女儿本就不见得有多重要。”

她的最后一句话多少带着点负气和自嘲的意思,听得萧崇寿的脸色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