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1 / 1)

可纪容恪确确实实没有,他知道自己不会和贺润过一生,他是坏,坏透了,坏到了骨子里,可他尽全力给了她尊严,给了她体面,也给了她离开自己后,清清白白的身体去寻觅真正的良缘。

他能做到的唯有这一样。

他做到了最好。

他们无数次同床共枕,他听着她低声的啜泣,他感受着她不断攀附过来的身体,他闭着眼握拳不曾有丝毫动作,直到最后连她都累了,放弃了。

他也是男人,他也受不了那温香软玉,投怀送抱。可他更知道他不能负冯锦,他也不能害贺润。

就算贺润不说走,他早晚还是要负她,这份辜负是注定的,从他与冯锦纠缠到一起的第一秒,他就知道从此再出现的女人,都是一圈不可能存在的泡影,一抔无比廉价的尘土。

他最多等到冯锦出狱那天,务必要让贺润交出纪太太的身份,哪怕她再崩溃不肯,哪怕被她控诉生生世世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纪容恪也不会妥协和心软,大不了诅咒应验,大不了千难万险所有报应都朝着他来。他欠了冯锦那么多年,他说服不了自己,他真的做不到再委屈她一丝一毫,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算不得血气方刚如狼似虎的年纪,即便在二十出头最容易冲动的那个年纪上,他也没怎么沉湎于此,他不是非常爱好这些,冲动与欲望可有可无,他也顾不上,当一个人连活命都如履薄冰的时候,他怎么还有闲情逸致考虑那些风花雪月,不过是依托,不过是遮掩。

但这不代表纪容恪就毫无念头,他四十八岁了,可在男女情事上也还有心有力,禁锢了自己大半辈子,如果不是冯锦不在身边,他压根儿不想隐忍,他非折腾死她不可,弥补自己这么多年的压抑和自控。

他本能要回避白茉莉,她最了解他,他在她面前藏不住。

她比世人看得都透彻,她知道他绝不会碰贺润,哪怕传出她怀孕了,白茉莉也不信那是纪容恪的孩子,任谁说服她都不信。

纪容恪这固执的人啊,她这双眼睛一清二楚,他宁可自己闷着着了火,也不会发泄在任何女人身上,他对待爱情的虔诚,一如冯锦为了他赴汤蹈火的执着。

他如果不像她,怎么会配她,他们固执起来一模一样。

◇ 第235章

白茉莉冰凉的手指在纪容恪脸上辗转流连,她不肯离开,最终落在他削薄的唇上。

她痴痴望着他,这个她藏在心底爱了半辈子的男人啊,她怎么忘得了。

她羡慕冯锦,她更钦佩贺润,她想象不到怎么会有女人心甘情愿主动离开他,贺润是傻了吗,如果是她死也不会提,她会狠狠的握住他,哪怕到最后耗光了最后那丝情分,他厌弃她到骨子里,恨不得杀了她来摆脱掉这份禁锢与束缚,她也不会松手,她会咬着牙扛到底,扛下去就赢了。

她为什么要给其他女人让路,她为什么要丢掉属于自己的身份,爱情和婚姻不都是可以把握住的吗。她只恨自己没有贺润的好福气,她始终站不上那个位置,她连奢望都不敢有。

白茉莉还记得他吻自己的滋味,他靠着窗子,清冷的月光溶溶似水洒落在烛火上,瞬间被焚化为一缕香。

他霸道钳着她下颔,吻下来时她的世界天旋地转,烟花遍地。

她就是喜欢撩他,撩到她控制不住的程度,再转身跑掉,他总是十分纵容而宽和的任由她撒野,他不急不恼,似乎不管她做错什么,他都不忍责备。

她怀念那时的水,那时的伏龙山,更怀念那时的阳光星辰月亮与湖泊。

他总是驾着小舟到湖心亭接她,她偷吃莲蓬子,到处都是空了的莲蓬花,那东西去火,可吃多了物极必反,她经常嘴上起泡,可她还吃,被纪容恪发现了就嫁祸给年轻的女佣,她霸道蛮横,又任性古怪,都是被他宠出来的。

白茉莉真想回到过去,她愿意拿出二十年的寿命,换来再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会坚定不移跟着他,哪怕刀山火海,哪怕她根本不知道他有日后如此风光的可能,哪怕就是只做一对平凡夫妻。

白茉莉贪财,她渴望富贵,可她富贵了二十年啊,她快乐吗?她发现自己的笑容越来越假,它不再是为了取悦自己,而是为了取悦九叔,取悦来的结果是她纵情于花钱,纵情于享乐,可她越来越空虚,这日子过得多悲凉。

纪容恪偏头避开她的吻,她红润的薄唇擦着他脸颊掠过,扑了个空,她呆愣住,听到他说,“你醉了。”

她醉了吗。

她大约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如果她醉的时候他能在,她何尝不想一醉到死呢。

她原本有那么好的人生,那么好的爱情,是她自己毁了,把这副牌打得一塌糊涂。

她哭着还要吻上去,可纪容恪根本不再给她机会,他向后仰着,用手捧住白茉莉的脸,他沉默注视她,她眼底荒凉如沙漠。

她哭着说,“为什么?为什么我就错了那一次,你不肯原谅,而冯锦错了那么多次,她比我更坏,你分明知道她所有的坏,都因为她替你入狱而抹杀掉了吗?我也能做到,如果选择摆在我面前,我也会毫不犹豫,命没有给我,我只求你安好,我不想诅咒你还有下一次,所以我这辈子都做不了她做过的,那你就否决我的真心吗。”

“合欢,你和她不一样。”

他忽然喊了她名字,这阔别已久的合欢两个字,她忘记了多久没听到,就像一把触了电温度滚烫的尖刀,狠狠插进白茉莉的心脏,连带着她一起焚烧起来。

纪容恪看着她因为激动与崩溃而逐渐扭曲的脸,“她是我从生到死永恒不变所爱的女人,你是我过去的故事。没有人活在故事里,更没有人会对一个故事耗尽一生的力量,我们会听故事,会沉迷于故事,但仅仅是那短暂的时间,过去了就再也不会拾起来。”

“会拾起来的,那么美好的故事你怎么舍得扔掉呢?”白茉莉不甘心,她在他怀里用力挣扎起来,她拼了命的摇头,她喊着他名字,她说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会那样做了。她以为这样就能回到过去,就能穿越时光,她麻木着自己早就融化的灵魂,像一个小丑,救赎不了,就试图拉上所有人犯错。

纪容恪任由她发泄着,到最后她失去了力气,嚎哭着坍塌了。

她额头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她哭到声音嘶哑喉咙干裂,她从没这般绝望过,她恨冯锦,恨纪容恪,恨九叔,更恨自己。

她所有的爱与怀念,都在这一刻变为了一腔扭曲的恨意。

纪容恪后来回想起来觉得特别庆幸,自己没有头脑一热和白茉莉在那个令人心神荡漾的晚上发生什么,如果他不曾克制自己,他这八年的自抑会不会成为世人眼中的一个笑话,也成为自己无法面对冯锦的一处污点。

他最热血冲动的岁月都熬过来了,现在除了冯锦,他不打算再给自己招惹一丝一毫的情债。

债都要还,什么都不欠才能活得最潇洒坦荡。

可纪容恪终究还是狠不下心,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白茉莉真的走投无路去死,虽然她胆小,虽然她贪生,可她照样会死,因为她活不下去,丽娜不容她。

顾温南任由丽娜猖狂撒野,他不闻不问,大不了惹了祸他再想办法给她擦屁股,他得到了九龙会,得到了他蓄谋已久觊觎的东西,他没有道理不满足丽娜,而这份满足没有底线,白茉莉很有可能成为他对丽娜纵容的牺牲品。

纪容恪最终将她安排在公司做了一个普通职员,工作性质很简单,收发文件打印点东西,每天十分清闲,薪资却和高层相差无几,说白了就相当于变相养着她,白茉莉没有贺润的傲骨,也没有贺润安全的处境,他没办法给她送出去,送到其他地方,只能养在自己的企业,才能杜绝丽娜伸出的毒手。纪容恪心里也清楚,这事瞒不住,他无缘无故安排进来一个吃闲饭的,员工都不瞎,想要避免纷扰都很难,他吩咐何一池再三警告白茉莉,不要四处散播谣言,更不要提起陈年往事,纪容恪之所以这么担忧,不是他摆平不了流言蜚语,而是他怕伤害到冯锦。

冯锦出狱了。

一切都藏不住。

她提早释放了两个月,出狱原因是她脑子被撞坏了。

纪容恪从武警医院直接把冯锦接回来的,她当时陷入昏迷,颅腔里有很多散开的凝固血块,大夫说有脑出血的前兆,抢救了两次才平稳恶化的迹象,一度生死攸关。

何一池询问了当时在场的狱警,冯锦是在拧灯泡过程中不小心踩空了扶梯,从大概两点五米的高度坠下来,当时范围所及没有人能够扶住或者接住她,俯冲下来的重力让冯锦在低空翻了半圈,头部倾下砸落在地上,磕到了额头,索性她脖子垫在一块防滑海绵上,使头部没有完全磕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很有可能因此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