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妈咪挖来的小姐我也看了,苗条漂亮肯定没说的,关键能入了妈咪的眼,是她们眉梢眼角透着的算计和城府,一看就是风尘里混了多年的狐狸,随便一个眼神都媚态横生,透着让男人心痒痒的娇,别看她们骚,但扮起学生妹,却比真正读书的还要更像,这种尤物放在任何堆里,都能搅得男人六亲不认,大街上不多见,见的也都是冒牌,夸张的东施效颦,以为穿的裸露就找到了神韵,真正的极品才是不着痕迹,却已暗中把男人的魂儿勾走了。
她们自恃美貌与青春,做着一夜之间大红大紫十里绫罗的美梦,但在金苑所有资源都可着冯小怜,没有人愿意冒险放着大佛不捧去捧和尚,冯小怜不要的才轮上别人选,条件好的小姐当然内心不满,深深的抱怨和嫉妒,恰好卡门宴妈咪在这时给出十分诱人的筹码,并担保能捧红,她们跳槽过来自然是意料之中。
白天我在纪氏,晚上在卡门宴盯场,虽然很多开始客人对我极其不满,但长时间熬下来,我对于工作熟悉很多,也可以游刃有余摆平一些客人和小姐之间的矛盾,何堂主和彪子扛起金苑与赌场两方的事情,夜场和赌场总是最容易捅大篓子的,他们经验丰富又十分忠诚,对纪氏百分百尽心,而纪容恪名下另外一个最关键的生意就是新标码头的进出货,一年下来毛利达九位数,这也是他能在华南屹立不倒的根本,哪怕所有生意都黄了,只要保住了新标码头,纪容恪三个字的招牌就永远不会倒。
我白天在纪氏跟着何堂主学习如何谈判,如果讲价,如果掌控市场,他告诉我只在华南,市场绝不是由供求决定,更不是政府的调控,而是在纪先生手里,他可以随意切换转变,只要他抛售手上的筹码,华南的天就会由多云变阴,这也是明知道他做尽恶事,却仍旧在条子那边吃得开的关键,纪容恪不能倒,除非是黑吃黑,条子捡个便宜,如果亲自出手围剿,对方势必全军覆没惨痛收场,纪容恪不干预政府,也不受控制,更不搅乱百姓,相反他还做些好事,在这种情况下,上面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从一堆资料中抬起头,何堂主正专心致志给我讲述一些上下家的情况,我惊讶发现纪容恪的人脉这样广,连大陆那边他也认识不少人,而且扯出哪一个来,都可以掌控商业市场,怪不得他在短短十年间就占据了地大物博的华南省,用了九叔五分之一的时间做到了和他等同的地位,这和他极佳的交际手腕不无关系,他的人脉网随便一撒,都足够撼动整个圈子,可这样的纪容恪,怎么会死呢?
我陷入沉思和疑窦中,何堂主将那一满满一页都讲述完毕后,他想要问我还有什么不懂的,结果发现我正在走神,他非常无奈而严肃把资料摔在桌上,浮动起一层尘埃,我吓了一跳,“怎么了?”
何堂主说,“冯小姐,我刚才讲的您听明白了吗?”
我一本正经看着他眼睛,“我觉得容恪还活着。”
何堂主一怔,他一声不吭,只狐疑的看着我,“您怎么有这样把握,是从卡门宴听说了什么吗?”
“我的知觉。”
我一字一顿说完这句话,何堂主脸上本还半信半疑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好笑,“纪先生教导我们,不要相信所谓感应知觉和想象,只遵从规律,现实,信任结果,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妄想和空谈,没有任何依据,只会误导我们。如果纪先生平安无事,他没有理由不回来。他就算割舍得下整个纪氏,也不可能连您和孩子都不在乎。”
我觉得和男人根本讲不通,他们是理性主义,逻辑至上,可很多只能用感性解答的问题,他们根本不会认可,我还想再和他分析,可他直接伸手打断了我,对我的一切说辞都看作无稽之谈,“冯小姐,今晚我会跟随您到码头谈一单生意,具体过程由您来把控,这是我们合作很多次的下家,只要您能谈个大概,都不会出问题。”
他说完后直接拿着那些资料推门离开办公室,他迎面和彪子撞上,彪子问他怎么样,何堂主十分疲惫怅惘的捏了捏眉心,“我很无奈。”
彪子扑哧一声笑出来,他看了一眼我,拍了拍何堂主肩膀,后者离开后,彪子走到我面前,从怀里取出两个小纸包,打开后里面露出两大块颜色形状都十分漂亮的糖果,香甜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好吃极了,我看中小门口好多孩子放学都买,我排了半个小时,这家糖是老字号,一天就卖一千个人。我磨了他半天,才卖了我两份。”
我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觉得十分感动,彪子是个特别粗犷张狂的男人,他不细致,也很暴躁,还动不动就砍砍杀杀,我想象不到他为我排队买糖是什么样子,我觉得心里掠过一股暖流,我拿起糖放在唇边舔,果然很甜,有一丝水果和奶油交缠的味道,彪子把我桌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噼里啪啦一阵响,他说,“看一天了都,何一池那闷骚男,一点不考虑女人受不受得了,刚上手能多熟练啊,回来闷死了他就高兴了。容哥要知道自己女人被他这么祸害,回来直接劈死他。”
我叼着糖,彪子把我抓起来,“出去散散心吧,急不得,何一池当初跟着容哥也学了小半年,他现在就是着急,恨不得立刻全灌给你,你还怀着孩子,根本扛不住,我做主了出去散心,让他找我来,还管不服他了,当个堂主了不起啊,我要不是太不靠谱,容哥打算给我的。”
我咬着糖笑出来,“你不靠谱吗?”
彪子有点不好意思,“还行吧,看和谁比,何一池很稳重,是那种很少见的稳,这点他像容哥,容哥就看重他。我能打能杀,就是不太会摆弄算盘,所以生意之道我不懂,我可以帮着打架,冯小姐你放心,只要我一个人跟着你,你都不用带保镖了。”
我点头说好,我跟着彪子小心翼翼穿过后门,躲开了何堂主手下的看守,直接溜进了车里,他问我去哪里,我说就开车在街上转吧,我想看看华西区。
华西区的每一片砖石,都有过纪容恪的足迹,每一丝空气都有他的呼吸,每一滴细雨都洒过他发间,每一片阳光也许都拂过他身体。
我只想走过他走的路,看过他看的风景,吃他吃过的东西,让我感受他还在,始终没有离开。
彪子在前面开车,他从后视镜里看我惨淡无比的脸,“冯小姐,日子还要过,这么多担子,您也要帮我和一池分一分,容哥大概命里有这一劫,虽然我们都不信命,可这时候也只能这样解释。”
我没有理他,我看着窗外,外面似乎下了雨,华南的冬天很少下雪,总是下雨,很寒冷的小雨,带一丝丝冰晶,比雪还要阴寒。
彪子把车开得很慢,地面湿滑得不行,我几乎感觉不到摩擦阻力,车似乎在朝前不受控制的滑行,我目光从对面一家精品店移开,恰好落在街角一把黑色的伞上,伞正在旋转,底下露出四只脚,一双女人的脚,一双男人的脚,鞋子都很干净,没有被溅上湿泥雪污,旁边等候一辆白色的轿车,司机从车上下来,重新打了一把伞,置于男人头顶,男人则小心翼翼为女人撑着,他一只手臂揽着女人腰间,缓慢朝车中步去。
彪子在和我说话,可我眼神却怎么也移不开,似乎被施了魔法,直勾勾盯着那一对男女,女人很温柔摸着男人肩膀位置,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司机把伞收拢,拉开车门护送他们进去,在那把黑伞也随之收起的霎那,我看到了那个男人的侧脸,那是我一辈子忘不掉的侧脸,那是我魂牵梦萦心心念念了三十多个日日夜夜仍旧不相信他永远不会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侧脸。
我摇下车窗朝着那边大喊了一声纪容恪!雨水太嘈杂,人海拥挤,我的声音被吞噬湮没在滚滚尘埃之中,男人始终没有露出正脸,他和女人前后坐进车里,司机绕回驾驶位,将车子发动,我用力推开门冲下去,湿滑的地面我不敢跑,我一手护住肚子一手不断的挥舞着试图被他们看到,司机看到了我,但并没有理会,后座一片漆黑。
车从我旁边几十米远的地方驶过,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我用尽最后力气大喊停下来!男人似乎察觉到有女人的叫喊,他偏头看了一眼并不属于我站立的方向,发现只有空空的潮湿的水坑,他再度将视线收回,随着车一起没入人海。
◇ 第121章
我跌坐在转角处,不管不顾淋在我身上的冰雨,皮肤所感受到的寒彻心骨的冷意都不及我心里千疮百孔的伤痕。
他怎么没有看到我,他在人海深处都可以找到我,为什么今天没有看到我,他旁边的女人是谁,他为什么会搂着他,他听不到我喊他吗,他感受不到我的存在吗。
一连串的疑问像是要把我撕碎,我深陷在其中不得自拔,不断的拷问自己,犹如置身在烈火上狠狠焚烧。
彪子从车里冲下来,他没带着雨伞,他把身上的皮外套脱下来,搭在头顶一路狂奔到我身边,他在我面前蹲下来,将外套支在我身上,为我挡住风雨,他看我呆滞的神情怕我听不到,特别大声朝我喊,“你看见什么了?你跑什么,滑倒了孩子就没了,你能不能别让容哥死都死了还这么不瞑目!”
彪子似乎急了,我是被他带出来的,如果我和孩子出了任何意外,何堂主一定会杀了他,而且纪氏内部虽然不认可我,但他们只是不愿意听从我一个女人发号施令,对我掌控纪氏的一切有些微词,可对于我本身他们都很尊重,他们大部分也十分忠诚,对我肚子里纪容恪唯一的骨血看重而呵护,一旦在彪子这里出了事,整个纪氏的讨伐确实让他很难面对,他唯有自杀谢罪了。
我从见到纪容恪的震惊和喜悦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冲动险些害了他,我哭着朝他说对不起,一声比一声凄厉悲痛,他原本还带着怒意的脸上瞬间僵住,在看到我真的滚下眼泪,并且无力苍白到几乎匍匐在地上以磕头的姿势面对他,他立刻手足无措起来,一个魁梧健壮的糙汉子慌里慌张从口袋里掏纸巾,可掏了半天也没找到,他急得额头上迅速冒出一层汗,他一只手托住我肩膀不让我趴在地上,另外一只手直接朝我脸上蹭过来,用他袖口给我擦拭,他一边擦一边向我道歉,“冯小姐你不要往心里去,是我说话语气太重了,我平时和男人喊惯了,嗓门大,吓到你的地方我向你道歉。但是真的很危险,如果你和孩子出了一点事,我死了以后都无法和容哥交待,毕竟是我非要带你出来的。”
“你真的相信他死了吗?”
我忽然间冒出这样一句话,打断了彪子,阴森森的语气把他吓了一跳,他手臂险些没有扶稳我,“人还有假死吗?”
我指了指我站着的位置,“我在车里看到了他,他穿着一身黑衣,他以前最喜欢黑色,还有一把黑伞,他手上没有戴表,可他腕子上有一条红痕,不经常戴表的人不会有这道痕迹,他喜欢表带很紧的,所以很容易留下印记,还有…”
我死死抓住他手臂,彪子被我疯狂和恍惚的眼神震慑住,他十分警惕看着我,“冯小姐你没事吧?”
我根本不理会,我从地上艰难站起来,我下面衣服完全湿透,脏兮兮的贴在身上,映出我整个身体的曲线和轮廓,我拉着他走进身后那扇门里,这是一家咖啡厅,我进去后发现里面座位都空着,没有什么客人,打包的倒是很多,我扯着彪子往柜台走去,那名服务生刚要询问我要什么,我直接拍了几张钞票在桌上,“刚才是不是有一个一身黑色衣服的男人进来,他旁边跟着一个和我差不多高很瘦很有气质的女人。”
服务生被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脸惊住,我眼睛瞪得特别大,我急于要到一个确认结果的答案,我忽略掉了我此时有多么恐怖,服务生想了很久才回答我,“有这么一位男士。”
我几乎要哭出来,彪子也愣住了,他以为我胡言乱语,没想到我竟然真的对上了,他舔了下嘴唇,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照片很模糊,边角处已经泛黄,看得出是很多年前的老相片,他递到服务生面前,指了指上面二十多岁的纪容恪,“是他吗。”
服务声接过去看了很久,他说,“像又不太像,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他戴着墨镜,出门等车时才摘下来。”
彪子让他调监控,他说店里并没有监控,彪子狠狠一拳砸在桌上,他捏皱了那张相片,我站在原地已经哭出来,哭得濒临崩溃,彪子从旁边抱住我,他不停安慰我,可我什么都听不进去,我不知道我此时是高兴还是绝望,至少有一半几率证明是他,总比死了要好,人活着就有再遇的希望,他还在华南,这比什么都强不是吗?可他如果活着为什么不回来,这个疑问扯得我撕心裂肺,我宁可我死了,我宁可死的人是我,也不想活在这样水深火热的炼狱中饱受折磨,我没有看到他的脸,我只是觉得很像,可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太多了,服务生一句不确定破碎了我百分百的执着和信念。
他难道不知道纪氏在等他,不知道九龙会和卡门宴早就虎视眈眈,没有他的纪氏根本顶不住,就算这些他都可以放掉,那我和孩子呢?这种丧夫之痛他有没有想过我是否挨得住。
彪子将我抱上车,他把我放躺在后座上时,我已经哭得几乎晕厥过去,我最后的意识是刚才那一闪而过他雨中似曾相识的侧脸。
彪子没有问我,直接将车开到卡门宴,这一个月以来晚上我都在这里,明天开始新标码头要继续做生意,纪氏这边沉寂了太久,上下家倒是好对付,可以以货源不正的理由先拖延一下,但是码头不只是纪氏这家,东西北三家都有老板,纪氏久久不见出货,很容易被联想到是否当家的出了事,一旦他们窥探了苗头开始调查,结果不堪设想,九龙会目前也没有动作,九叔似乎已经脱离危险,但还没有下达指令,应该也是蠢蠢欲动,一旦霍砚尘把消息渡过去,九叔第一个要灭的就是纪氏,不过我有把握霍砚尘这里绝对不会泄露,他现在是我的盟友,他也想要瓜分纪氏,怎会把这块肥美的肉让九叔叼走。
我到达卡门宴正是傍晚时分,雨停了,天边灰蒙蒙的,空中到处都是雾气,气压很低很闷,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让彪子晚上十一点半过来接我去新标码头,他问我要不要进去等,我想了一下,觉得不是很方便,霍砚尘对纪氏大部分人不忌惮,可对于彪子和何堂主这两个纪容恪的左膀右臂,他十分警惕,虽然我知道彪子只是不放心我,他没有其他意图,但还是尽量避免双方交锋,我让他离开,他没有再说什么,我目送他开车驶离卡门宴,才转身推门进去。
我经过前台时,前台小姐忽然拦住我,她一脸讳莫如深,我问她怎么了,她小声说,“霍老板岳父下榻在不远的丽都宾馆。”
我整个人一怔,“他岳父不是在蒲城吗?距离华南省内有四个小时的路程,什么时候过来的。”